良久之后,离音很慢很慢地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争,也可以阴谋诡计地抢。但我不会利用自己至亲之人。”
“季彬是你儿子,是你唯一的亲人,唯一在意你感受,能拼了命保护你的人。”离音道,“你的心是有多狠,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误入歧途,却不拉他一把。”
苏珠眼睛一点点沁出水光,终于撕破了最后一点面纱,她挺直细腰,眼睛赤红:“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就凭你是胜利者?我告诉你,不需要,我不需要。”
怀孕了的女人,果然容易心软,离音在心里感叹一声:“我以一个即将为人母的身份,来说这一番话。”
苏珠垂下眼,不再话说。
离音道:“今天的事,是季彬的错,但我却想在你身上讨回公道。”
两声枪响,终结了这一场恩怨。苏珠两边大腿上多出个血窟窿,鲜血染红了碧青旗袍,女人晃了晃,两条腿发着颤,腰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在原地站了一会,她方才白着脸,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隔天一早,苏珠母子俩就被人送走了。
“夫人,早安。”离音刚吃过早饭,张明义便拿着一封信进了凉亭。
离音没有立刻看他送来的信,“苏珠的事,你可以如实向你的长官汇报了。”
张明义闻言不禁苦笑一下:“长官非得拨了我的皮不可。”
离音在得知张明义是季凉深特意留给她的人之后,便敕令张明义不许将苏珠和季彬这些日的作为报告给季凉深,故而季凉深并不知道苏珠母子俩做的恶事。
这要是被他知道,苏珠母子俩一早就被送走了。
这种情况离音并不想看到,苏珠母子毕竟是季凉深战友托付他帮忙照顾的,俩人也在季公馆住了这么多年了。
离音不知道这母子俩,给季公馆的仆人和驻守士兵的印象如何,只知道若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便仓促将俩人送走,季凉深肯定会被人诟病。
离音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故而一直任由季彬在她面前兴风作浪。
甚至在知道季彬要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时,也没有直接戳破。闹得人尽皆知,她才能师出有名。
她看了一眼张明义,笑道:“是你们长官有言在先,让你听我命令行事,你不过在执行他的命令而已,他又怎么会惩罚你。”
离音心道,惩罚,不存在的。猜到自己隐瞒他的原因之后,某人心里一定乐得开花。
季凉深这边,张明义却是亲自跑了一趟,向季凉深负荆请罪。
季凉深跌听完了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他从懂事起便被父亲丢到军营里训练,极少回家,母亲每次来看他,都会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玩意给他。
他休假回家之后,这种宠爱更甚,若不是他阻止,女人可以二十四小时围着他打转。所以,对于苏珠的行为,他不理解,感到震惊。
怎么有人能狠得下心,去算计自己的骨肉。
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他和苏珠同桌吃饭,也是极少交流的,若是交流,说的也是季彬。
苏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有那种心思的?这种心思,又是怎么产生的?简直是草率。某人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遇到离音没多久,就喜欢上对方的事。
久等不到季凉深发话,张明义飞快地抬眼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莫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离音的打算,他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正因为知道离音是为了季凉深好,他才担着受罚的风险暂时跟离音站在统一战线。
但并不代表,他不怕军中的刑罚。
想到那些千奇百怪足以将人逼疯的刑罚,张明义就皮子发痛。
季凉深站起来,朝外头一个兵道:“去把军师叫来。”
话落,他转身看着张明义,张明义缩了缩脑袋。
一米八几的汉子,在此时楞是怂得像小奶崽。
季凉深盯着他看了一下:“你先回去。”
张明义一脸踩在蓝天白云上不敢置信的表情:“那我就回啦?”
“怎么?”季凉深道,“还想等我罚你。”
“没有没有。”张明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出了帐篷之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晚上季凉深回来了,同时被带回来的还有受伤走不动路的苏珠。
离音那会已经睡下了,并不知道季凉深召集了季公馆所有的仆人以及驻守的士兵,纠正他们一直以来错误的认知。
离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听到女仆说季凉深昨晚风尘仆仆赶回来,让苏珠亲口说出她并非他夫人的时候,离音楞了下。
在一些不知情的人眼里,苏珠才是正室,虽然她儿子对自己做了一些罪无可赦的事,但她正室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离音把人赶走,不知情的人心里肯定会嘀咕,这个妾好手段,居然把正室逼走了。
离音做这些事之前就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但她并不在意,恶人就让她来担好了。
但看样子,某人似乎挺在意的,居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因为她的颜面,赶回来了。
离音又想到了苏珠,她入住季公馆这么久,即使是昨晚开成公布谈的时候,苏珠依旧维持着自己的优雅。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小心机摊开来讲,恐怕这比自己打她两枪,还要让她来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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