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琰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凫丘竟然真的愿意帮助自己,哪怕已经知道自己是魔。
在他们来到金河村调查附魂之事前,林琰就给虞休辙想了一个假名字,目的是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之后她又在离开金河村的时候给这个仙人留下了玉笛,也是她事先计划好的,给虞休辙留下的一条后路。这样就算有一天,虞休辙遇到了什么危险,而魔族又不便出手,至少还会有凫丘这位仙人可以帮他。然而这只是建立在凫丘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下。
魔行邪道,这是六界都公认的事实。想让一个正道之人忘却这种世人所公认的事实,破坏自己一直坚守着的除魔卫道的原则,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情。更不要说让他去救一个魔,去救整个魔族了。
现在凫丘已经知道他们俩人是魔,再出手相救,那就成了所谓的与魔为伍,入歧途,自甘堕落。若被清夷道君发现,下场恐怕会比魔族之人还悲惨。
如果不是现在,她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让凫丘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林琰脸上都失去了血色,不安与为难一览无余。
“你不用顾虑太多,我只当你们是我的恩人,现在恩人上门来找自己帮忙,我没有不帮的道理。”凫丘又道,打断了林琰的自我挣扎。
“多谢。”林琰颤着声说道。
后来,凫丘又得知林琰现在只剩下了元神,根本不可能像常人那样继续生活,所以得一直藏身在白玉中,一旦被神抓住,就会遭受天劫之难。
他这一日像是活过了几百年一般,知道了太多他花上再多年也知晓不了的东西。
原来魔也会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也有躲不过的灾劫。魔也会遭受身心与元神分离之苦,也会有要想尽办法活下去的执着。
之后,凫丘就去跟慧风禅师告别,虽然跟着他修行不过短短数日,但却让他顿然领悟到了许多的道理,让他的想法走出太多不变通的世俗幻象。幸得慧风禅师的开解,凫丘才能那么快的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所以对于他来说,慧风禅师就是给了他从头新生的师父。在拜别慧风禅师之后,凫丘就立刻赶往了北海。他不敢在路上多耽搁,否则虞休辙就多一份危险。
苦寻了几日,最终在北海之中的一处农户家中找到了那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虞休辙。
他除了满身的伤痕以外,手上脚上还被钉满了鬼刺,那是一种鬼族用来处置死囚的一种酷刑,通常被钉之处的所有神经会立即枯瘪,血液流不过去,并且会在鬼针的刺激下回涌。被处刑者从鬼刺所钉之处先是枯萎死亡,然后是肉身变硬,最后是石化后的部位被风裂,化为灰烬。而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会因为血液地回涌而逐渐膨胀起来,随着血液的增多,会逐渐开始压迫各种内脏。体内所有的脏器一起疼痛起来,会让人生不如死。而在最后,脏器会逐个衰竭,皮肤也会承受不住血液的冲击而导致整个人胀裂而亡。应该是有人想慢慢折磨虞休辙,所以给他定了鬼刺之后又在他的身上割满了口子,这样可以让回涌上来的血能不断流出,不至于胀裂而亡。然而满手满脚的鬼刺就等于废了他的手脚,让他的四肢一点点地枯竭而亡。
虞休辙是农户家中的儿子出海时在石礁旁碰见的,当时他浑身是血,不过还能动弹,于是就把他带回了家中。
☆、百生烛
“慧风禅师,求您救救他吧!”凫丘深夜背着虞休辙前往慧风禅师的住处,拍着门哀求道。
屋内安静了许久,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禅师,求您救他,每一个人的命都是命,众生平等,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他继续在门外直着嗓子喊着。
这天不巧,夜里又下起了雨。
凫丘把虞休辙从背上放了下来,护在了怀中,以免再受雨淋加剧了伤势。雨水飘进走廊,打湿了凫丘的背。但那个人仍跪在屋前,执着地等着慧风禅师开门。
“慧风禅师,求您救救他,他真的快熬不过去了......”外面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看了怀中的虞休辙一眼,用两只手捂着虞休辙冰冷的脸庞,然后极为不忍地扭开了头。
凫丘现在被外面的雨一直淋着,身上也冰的很,却没想到,当自己并不暖的手触碰到虞休辙时,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更强大的凉意。他现在的脸也不是当初见时那样完整了,布满了伤痕,粗糙的没处落掌。当凫丘的手贴上去了,一些伤口还在隐隐出血,慢慢流到了凫丘的指缝间。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趁机逃出来,并且苦苦支撑到现在,那是得有多强的意志力。
雨越下越大,似乎是故意要与凫丘作对一般。雨水从他衣服的背后爬到了双肩,然后又有不少雨滴沿着衣袖滴下雨水来。为了不让虞休辙的伤口沾水,他只好把虞休辙轻轻放在紧贴门口的地上,赶紧脱掉了最外面的那层衣服。
“慧风禅师,求您救他!”凫丘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嘎吱。”
屋门开了,慧风禅师神情复杂地盯着地上的虞休辙,然后递给凫丘一块干脸帕,沉声吩咐道:“你先把自己擦擦干,然后把他搀到我屋里去。”
言罢,便转身进屋了。
这个时候的虞休辙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和行为能力,全靠着凫丘抬着他进去。这时,慧风禅师已经在屋里点上了一柱香,旁边燃了几根短短的蜡烛。他在慧风的指示下,将虞休辙平放在床铺上,然后就退到一旁不再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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