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走吧,”冷因问,“去哪?”
城中村的宵夜档还真是应有尽有:火锅、烤串、鸡煲、猪肚鸡、砂锅粥……冷因醉翁之意不在酒,任凯子随意找了家烧烤坐下。
凯子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凯子问她喝不喝酒,她说随便。
“那我看着点了,你想吃什么再加。”
凯子点了不少海鲜,冷因没什么兴趣,在旁边剥毛豆吃。
“不喜欢?”
“之前吃过了。”
也是,都凌晨两点了。凯子晕乎乎的,怎么就把个美女请来陪自己吃饭了?
“你们这行,经常忙到这个点吗?”
凯子正嚼着鸡脆骨,咯嘣咯嘣的点头,“我们有分早中晚班,轮着来的,我今天就是晚班,丘山哥是中班。”
冷因毛豆差点挤到桌上,“丘山哥?”
“噢,就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个,他叫宋岳。”
宋岳,她念了一遍——丘山,岳,是真好听——想到那句冷不冷热不热的“怕人惦记”,冷因不禁轻笑出声。
“他干这行多久了?”
“一两年了吧。”
“之前是做什么的?”
“不清楚。”
“外地来的?”
“是吧。”
哎。她想问的不是这些啊。
冷因捏了捏手上的毛豆皮,放进铁盘子里,擦了擦手。
“他有多大了?”
“不知道。”
冷因正在心里犯嘀咕,凯子冷不防的忽然来了一句:“该有二十五六了吧,听说他两三年前就结婚了。”不知为什么,凯子觉得这句话说完,桌上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那是该不小了,”她点头,“吃饱没?需不需要加点主食?”
“饱了饱了,”基本上全下他一个人肚了,“你呢?都没吃什么。”
“我不用了,”冷因说着起身,“用下洗手间。”
冷因去完洗手间,顺便在柜台把单买了,出来跟凯子打招呼说有事先走了。
“你慢慢吃。对了,单我买过了。”
凯子刚反应过来、憋足勇气喊人,冷因已经走出去好多米了,一辆三轮车在眼前悠悠哉哉的骑过,再看已经没了影。
凯子回想方才的对话,怎么有种把哥们卖了的感觉?马上又发现自己忘了记下美女电话——别说电话了,连名字都忘问了——凯子突然对自己单身二十年的原因有了新的认识。
冷因对这片熟。她穿了几栋老楼,几个小巷,抄近路回了家。
601和603都是朝东南,正对着街,楼下抬头就能看见。两扇窗并在一起,中间隔着堵墙,她家的窗紧闭,另一扇窗大开。
冷因想,要是她有哆啦A梦的竹蜻蜓,大概就飞上去了。窗子里是什么场面呢?哇,冷因抿唇,人类真是饱思淫-欲啊。
真实情况和她想的也八九不离十。同样的事,少了一个人而已。
一股无以伦比的颤栗自下而上冲上他的喉头,无数根丝儿将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捆紧勒死,他绷紧肌肉,僵硬如石,像一头撞向悬崖的猛硕公牛,后蹄蹬向崖壁。
大吼一声,思绪冲出体外后,崩塌、堕落。
宋岳喘着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窗外一如既往的喧闹,衬得屋内更静,静得虚无。
在这极端静默的虚无中,宋岳听见似风似叶的沙沙声:这是我的城啊。
五个学生计划在深圳行的最后一天爬梧桐山,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又是查路线,又是查装备,冷因也被弄得睡意全无,干脆等房东开了门回家再睡。出发前,苏格莫还和她加了微信。
学生走后,冷因后脚退了房。她去巷尾帮刘婶看店,顺便等房东。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湖南人,年轻时来深圳打工,攒钱建了几栋房子;没想到上世纪的农民房,二十一世纪成了摇钱机,光收租金每个月就能上六位数。
房东从株洲过来,做的一大早八点的那班高铁,三小时车程,中午前到了家。
冷因在刘婶那看店看得快睡着了,一接到房东电话,跟开了笼的小鸟似的奔出洗衣房。
“你那钥匙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啊?”
其实冷因想拿钥匙分分钟的事情,一个电话打给莫文滨,他再一个电话打给秘书,那能干的秘书小王十分钟就能出现在颐园,恭恭敬敬的候在4栋11-1门口给她开门。
她要那么做她就不是冷因了。她就是不想。
“不知道,我朋友现在人在国外。”
“家里没别人了?”
“没别人了。”
“我说你,”房东摇头叹息,“丢什么不好,偏偏要丢钥匙,丢谁家不好,偏偏要丢个往外国跑的。”
冷因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房东看她挂着两黑眼圈,门开了钥匙给她就下楼搓麻将去了,临走前还再三叮嘱她不能丢了,钥匙一拿回来就把这把备份的还他。
冷因家空得跟什么都没有似的——但金窝银窝不如狗窝,离开两天回来还是看哪哪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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