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事,先走了……不,不送。”
宋岳和大家打了招呼,一句话不多说的离开了会场。
圈里混久了的人也习惯了。能耐得住高寒地带、冻土寂寞的人,话都不多。
*
宋岳买了瓶白酒,独自坐在深圳湾公园海边的巨石上。望着隔岸香港的灯火璀璨,忽而想起数年以前,一个人在哈巴黑海边,对着岭上的野牦牛和高山杜鹃发呆的情景。
哈巴的黑海不是海,却如同海一般深邃、渺远。
深圳湾是海却不像海,一次次的污染、治理、填沙、改造……已经失了真。
宋岳常想,人的情感与记忆是否也如此。
一次次坚信,一次次置疑,一次次寻找,一次次空落——蓦然发现,是真是假就连自己也不晓得了。
一念起,一念灭;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或许世上本就无所谓真实不虚。
因缘聚散,皆为虚妄。
这次他成功登顶北美最高峰迪纳利,终于拿到“14+7+2”的头衔——其实对他本人而言莫过于一串没什么意义的数字。从美国阿拉斯加州回到云南香格里拉,休整不到一周又飞往深圳参加“二十三号行者”登山发布会兼分享会。
昨天在香格里拉,刘平还笑他道:谁说自己哪天要是开了分享会,娶个媳妇儿回来给我看看的?打脸了吧。
笑完了又叹道:阿布,你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家了。
“那不挺好?”宋岳回道,“往后带朋友去拉萨玩,指着布达拉宫最帅的那位高僧——瞧瞧,这我发小。”
结果刘平一听比他还来神,一副巴不得他早点出家的样子说道:“你底子好,到时候僧袍一串,手持佛珠念个经,绝对帅得不要不要的——那叫个什么?禁欲系啊!”
要不是喝多了迷糊,宋岳一盏酒绝对泼他脸上。
晚上,宋岳回到自己家中,在院子里抽了整整一包烟。那年事故过后,又一直训练、登顶,已经很久很久没抽过这么多烟了,抽到后来跟中了菌毒了似的晕乎乎。
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人住。还有一窝子白天不见猫影,一到晚上就钻出来撒娇讨鱼吃的黑色馋猫。
这不,又来了。
宋岳拿出打包好的鱼头鱼骨,猫妈妈带着三只小猫咪咪呜呜的围聚上来。
宋岳静静的看着它们,也不上前打扰。发呆的那会儿功夫,心想——
或许吧。
或许那真是他的终点。
回到西藏,剃发为僧,遁迹空门。
……
宋岳正回忆着昨晚那些思绪,忽然感到右手一湿,一激灵收手看去——是一只金色的拉布拉多犬,乖乖的蹲立在他右边的石头上。
金毛拉布拉多脖上戴着红色的项圈,但没系绳。
宋岳摸了摸它的头,它没表现出惧怕、警惕或是亲热,只有毛绒绒的尾巴在石面上轻轻扫了扫。训练有素又沉着稳定的样子,像个正儿八经的小军人。
宋岳左右看了看,没见半个主人影,便问拉布拉多:“你主人呢?”
狗脖子一歪,黑溜溜的圆眼睛眨巴眨巴。
宋岳发现大红色的项圈上挂着一块圆形小金属牌,牌上刻了字;但夜晚海边昏暗,刚刚又是一斤白酒下肚,他看不清。
“乖,别动。”
怕吓着他,宋岳伸手揉了揉它颈毛,顺手端起了那块金属挂牌——
【我是导盲犬小丘,我不咬人】
几秒后,他猛然站起,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空了的玻璃酒瓶倒下滚进了巨石缝里,咣啷咣啷一阵怵心的响动。
“你主人呢?”
“你主人在哪里!”
拉布拉多还是静静的看着他。
宋岳深吸一口气,念出了那个名字。
拉布拉多突然挺立胸脯,呜鸣两声,扭过头跳下巨石,沿着海岸线的步道小跑而去。
拉布拉多奔向的那个方向,月挂天穹,白色的月光似雪,温柔的洒落上婆娑树影。
渐渐的,渐渐的,朦胧起来,明净起来。
【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关于【平行世界】。
回到第二章作话:什么是真实?
文中存在大量留白:小莫总去哪了?哈巴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用120万港元拍下金首饰的慈善家是谁?谢灵江老师那场哈巴山难真是意外吗?为什么写给冷因的推荐信一直被封存?......再说下去怕是收不住了。
所以你看,思想总是不受控的,总是可以扭曲延展拓宽甚至浪漫化事实,最后一切扑朔迷离如梦如幻。
没有大悲伤,没有大圆满,凡所信即真实——世界不也如此?感知的,相信的,构成了认知的世界。
那么——
感知真实吗?相信永恒吗?“我”又是谁?
......
关于小莫总的结局,有一些“原型”想提及。今天会整理整理发在社交平台,感兴趣的可以读一读(如果你们找得到我的号的话毕竟只有两粒僵尸粉)不想发在作话因为不希望干扰阅读。再者,对于结局,实在是言多必失..不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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