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
冯兆霖抬眼看过去,却正好撞上厉霄那双深邃的瞳。
杨明礼真的牵涉到了锦衣卫所要查办的案子里。
厉霄不把话挑明了,是为他好,锦衣卫和西厂联手办案,这案子就是泼天的大,谁过问得多,谁就得倒霉。
要不是他这时候软禁了杨明礼,估计卫箴也不会把他看做个人物,更不可能叫厉霄亲自走这一趟。
两个人正说话的工夫,就迈进了正堂的门。
冯兆霖虚让了厉霄一把,示意他坐,等到自己也撩了官袍下摆落了座,才不免一声长叹:“我也为官多年,不是不懂规矩,杨公公是外派,守备太监,又是……”他说这话好似尴尬,咳了声掩饰过去,又继续下去,“郑公高看他,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吃饱了撑的,要跟他作对。”
他这个态度,反倒叫厉霄有些看不懂了。
起先还以为这个冯兆霖是把硬骨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郑扬的人都敢得罪,或者说,这真是个圈套,站在冯兆霖背后的那个人,不惧郑扬高权铁腕,才会有今次的事。
然则冯兆霖眼下这样讲,那说白了,他是怕郑扬的,是不愿意得罪郑扬的。
既然如此,要不是这位知府太会唱这出戏,就是杨明礼果然犯了事儿,真的犯了忌讳,才会叫冯兆霖把他软禁在府了!
第八十六章:查有实证
第八十六章查有实证
厉霄一味的皱着眉头不言声,觉得事情或许真的是巧合,冯兆霖不是谁的人,只是秉公办事。
只是他转念再想想,巧合也没这么巧的,郑扬前脚进了济南府,杨明礼后脚就出了事,只怕……只怕这背后,还是有一双黑手在推动。
冯兆霖那头看他久久出神,就也没急着回什么,反倒叫了他一嗓子。
厉霄回了神:“按冯大人这样说来,杨太监是真犯了事儿,大人没法子,才软禁了他?”他扬声问,又点着扶手,一字一顿的,说的极缓,“要是这样,他所犯必是大事,不然不至于叫知府大人这样动肝火。”
岂知他话音落下,冯兆霖却是一声长叹,饱含无奈。
厉霄又想挑眉来着,但是生生忍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冯兆霖,生怕错过了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冯兆霖混若不知,等到叹息完了,才冲着厉霄摇头:“千户久在京城,又有老尚书帮衬着,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
他像打定了主意要诉苦,一句话丢完了还不算,接二连三的往外吐苦水:“知府是四品,说起来也是一方大吏,可我们要看多少人的脸色?上头巡抚什么就不说了,只说这些宫里的外派吧,我们敢得罪哪一个?杨明礼到济南府,那可以说是作威作福,多少年他就没安生过,明面儿上军政民政一概不插手,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厉霄吃了一惊,这话是说杨明礼到济南府这些年,干预政务了?
守备太监毕竟是太监,况且不在京城,虽然算司礼监的人,可毕竟不是司礼监管着批红的那几位,真没那么手眼通天的本事。
外派了,明里暗里还是得老实点儿,不然真遇上不论招的,一本折子参上去,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厉霄把心底的诧异往下压了压,示意冯兆霖继续说。
冯兆霖一面摇头一面开口:“别的都没什么,毕竟是宫里的人,还有郑公给他撑腰,他就是逾越些,不是太过分的,我们都能忍了,而事实上,我也真的忍了这么多年。只是近几个月,他越发的过分——”
他说到这儿,好似又动了肝火,正经的上了气头:“千户知道,山东是产粮的大省,也该知道,山东的粮,有一大半都是我们济南府产的。济南府的地,不适合种桑苗,万亩良田都种了农苗,每年丰收了,除了我们省里自己留下的那部分,都是贡到了朝廷里去,再由朝廷统一调派,而每年我们要交多少的粮上去,也都是有定额定数的,除非遇上大灾年,粮食欠收,不然少了一粒粮食,户部也不会饶了我们。”
六部的事儿厉霄多少知道些,还是托了他祖父的福。
户部管着天下的银钱粮食,每年到了岁收的时候,都是户部最忙碌,也最严谨的时候。
冯兆霖这话说的不错,产粮的大省,无缘无故的少了粮食,户部是不会轻易算了的,到时候说不清楚,必得在御前请旨,好好把山东这一干官员查个清楚。
而贪了官家的粮,那可就不是摘了头顶官帽那样简单的了。
厉霄点点头:“冯知府说杨明礼过了头,他是在粮食上动了心思吗?”
“可不是!不然我好端端的,犯氮气才会跟他过不去。”冯兆霖咬牙切齿的拍桌子,“打从几个月前,他就圈地,侵占百姓的田,毁了一大批的农苗。千户,他毁了农苗,等到了该收粮的时候,粮就收不齐,我们往省里头就交不上去,巡抚大人就得找我来问话,我不能眼看着杨明礼毁我,更不可能看着济南府的老百姓吃不上粮,活不下去,可他是宫里的人,我又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你先前去找他谈过?”
如果按照冯兆霖目下所说的,杨明礼不是头一天开始干这事儿,而他却是今日才把人软禁,那之前,冯兆霖应该不止一次找杨明礼谈过这个问题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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