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扬?
徐天章莫名感到一阵后怕:“你的腿,不是折在卫箴手上的吗?”
徐广明一味摇头,便将当时在街上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与徐天章知晓:“原是儿轻狂孟浪,可卫箴对儿子出手也算得上情有可原,儿子猜想,他多少顾及姑母,才只是伤了儿子左腿,不过是叫儿子没法子再跑罢了。可郑扬一定不是的!”说起郑扬他便忿恨不平,“他是挟私报复!”
他当然是挟私报复!不然又怎么会说,怪只怪你是武安伯的儿子。
可最令徐天章感到害怕的,还不是这个……
郑扬会疯狂报复,这早在他意料之中,可今日之事,若然不是他离开卫府后先行回府看过广明,而径直入宫去面圣,等到了陛下面前,卫箴再说这条腿不是他打断的,自己岂不成了诬告?
御前诬告,所告还是个皇亲……
徐天章脊背一阵寒凉,猛然想起,在卫箴的书房中时,他口口声声只称是伤了广明,却从未说过,打断了广明的腿。
郑扬这一手棋走的绝妙,连他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只是心思未免太过恶毒些!
他登时觉得,先前他所怀疑的事情,十之八九,真与郑扬脱不了干系。
刚刚回京,却不谋定后动,直接将黑手伸向武安伯府,这,才是郑扬。
徐天章眯了眼,眼中是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须臾他叫徐肃:“你去请孙御史过府一趟。”
徐肃不明他是何意,可府中多事,他一字一句怕都有深意,便点头应声是,弓着腰退了出去。
郑氏坐在床里头,怀中仍旧还抱着徐广明,乍然听得他要见左佥都御史孙符,便忍不住问出声来:“是有什么头绪吗?你请孙大人过府,是有主意了?”
“具体怎么办,还要与他商议过才能决定,”徐天章睇过去一眼,“你守在这里,前头怎么办?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叫杨氏知晓,她如今身怀六甲,一旦知晓,不是闹着玩的。”
“这点子事情我还办不好吗?前面我都嘱咐过的,知道明儿这里出了事情,你叫我如何在前头坐得住。”郑氏一时又觉得心如刀绞,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我这一辈子,拢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如今倒好了……如今,倒好了。”
“哭有什么用!你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这么多的巧合堆在一块儿,就一定有问题,是谁要害我武安伯府,又是谁想绝了我的嗣——”徐天章手握成拳,分明还能听见他骨节处作响之声,“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第十章:不死不休
第10章不死不休
从卫府到西厂,卫箴只走了一刻钟而已。
郑扬算准了他会来一样,早就屏退了左右,堂堂西厂的正堂屋中,便只有他一人端坐主位之上而已。
卫箴四下看过一圈儿,径直拉了张官帽椅坐下去:“你要报复武安伯府,拿我当手中剑,过了吧?”
“看样子,徐天章还真是有几块硬骨头。”郑扬哟了声,点着膝头看卫箴,“他到你府上闹过一场了?”
“闹一场算不上,他在朝多年,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成算总归有,说话虽不是多客气,但也不至于就轻易得罪了我。”卫箴啧的咂舌,眼风一斜,睇一眼过去,“郑公自大同返京后,是不是有些急切了。”
“卫大人既知我有心叫徐天章得罪你,得罪你们卫家,便自然不会成为我的手中剑。”
他扬了音调,又缓缓起身,手上端着一碟子精致点心,一递一步的,终究把青花小碟落在了卫箴面前。
卫箴偏头去看,却未曾动手往嘴里送:“宫里的?”
“贵妃娘娘赏过来的。”郑扬面色微沉,“卫箴,徐天章请裁撤西厂,我已离开京城四年有余,娘娘认为我拖了后腿,已经对我心生不满。急切?”他两手一摊,“我六岁进宫,九岁跟在娘娘身边服侍,太了解娘娘的脾气了。我不是你,有皇亲的身份做保护,我有今天,是靠我自己挣出来的,可是这一切——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卫箴便无话可说了。
他从不爱与宦官打交道,可郑扬是不同的。
郑扬此人也玩弄权术是不假,然则他骨子里却又带着三分浩然正气,算是个亦正亦邪之辈,同宫中那些奸佞之徒还是不一样的。
徐贵妃多年来藐视中宫,这叫他心中厌恶,郑扬作为徐贵妃的心腹,他本应该避而远之,但偏偏又与郑扬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来。
“徐贵妃要动你?”
“如果我无能处理徐天章的这道折子,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就要到南京去养马了。”郑扬自嘲的笑,“西厂嘛,总会有人接手的。”
是啊,徐贵妃的心腹又何止郑扬一个呢?当初他自请驻守大同,不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为了在陛下面前多博些好感下来,才选择远离京师。
他说知道了,却并没给郑扬任何承诺,反倒转脸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徐天章偏爱次子,你把徐广明的腿打断了,他更不会善罢甘休。”
“我要的就是他不会善罢甘休。”郑扬冷笑,面上染了几分桀骜,“他不来攀咬我,我怎么给他致命一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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