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头话音落下,厉霄便又在旁边儿附和了一嗓子:“反正也不是来查办他的,他露不露面,我们其实拿捏不了人家,只能说他规矩不大周全,但也没说他一个堂堂的巡抚,就非得先来见过老大和郑公,才算合规矩礼数。如果老大拿蒋招的话质问到他脸上,他也大可以说,蒋招和汪指挥使本就一条心,通倭的案子,到底多少人牵涉其中,他都不知道,咱们就一定清楚了吗?”
到时候张显阳大可以倒打一耙,说蒋招没准儿也掺和到了通倭案中,如此一来,蒋招的话反倒不足为信。
他们各执一词,就连郑扬,都为着通倭这两个字,不好明着帮蒋招说话。
奉旨钦差的人,最要紧的,就是得秉持公正二字。
要说郑扬独自一人到福州查案,那他随心所欲,谁也奈何不了他,横竖他刚得势那几年,冤假错案本来就没少办,人命沾过,逼着人家辞官离朝而去的,就更多了。
可偏偏这趟卫箴同行,郑扬还得听卫箴的,想要偏私,就没那么容易。
其实在厉霄他们看来,张显阳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打死都不露面,也未可知,反正这种时候,越是沉得住气的,就越是能成事儿,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张显阳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是一天走下来,总觉得福建的这位巡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是了,蒋招说的那些话,或许有夸大其词的部分,但总归来讲,也不算很冤枉了张显阳。
只是卫箴显然与他三人所想皆是不同的。
他就坐在那里,始终噙着笑,笑却又不达眼底,目光在他三个身上来回的扫视过一回:“那咱们也打个赌,赌二两银子。”
他这头话音方落下,谢池春听见楼梯上一阵响动,果然郑扬的声音紧跟着就传了下来:“算上本公一个,明日张显阳要不来,本公一人予你们二十两。”
原本说打赌,是当找个乐子的,二两银子卫箴也看不上,就是说着玩儿而已。
这会儿郑扬一开口就是二十两,语气又冲,分明是带着火气下来的。
厉霄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谢池春就站在他左手边儿,动作很快又很轻的在他腰窝上戳了一把,示意他闭上嘴别多事儿。
卫箴头也没回,嗤了声:“我手底下的人清苦,比不上郑公,二十两的彩头,他们跟郑公赌不起。”
“本公说的是,输了,本公给他们一人二十两,又不要他们的二十两银子。”郑扬说话的工夫,已经步至卫箴旁边儿。
他随手拉了张圆凳坐下去,正好跟卫箴做了个脸儿对脸儿,也看不见身后厉霄他们的神情了。
郑扬一挑眉:“你觉得会输?本公觉得一定输不了。”
看样子,他们两个,倒是难得的想法一致了。
卫箴嘴角的笑意敛下去,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心下想来,蒋招一定是跟他说了别的了,且同张显阳有关,郑扬身上的这股火气,显然不是冲着这屋中任何一个人,那就只能是——张显阳。
第一百一十四章:监视
第一百一十四章监视
第二日清晨,金灿灿的阳光刚刚笼罩整个福州大地时,行人出街,门铺开板,张显阳领着两个衙役,身形匆匆的,拐到了兴安酒楼来。
卫箴他们早把地方包了下来,吩咐过一概外人不许进的,但掌柜的眼看着巡抚大人迈进门,且还把随行的两个衙役留在了门口,根本就没叫跟着进来,他面上一时为难,却并不敢多言阻拦。
张显阳进得门来,一眼先瞧见了神色略显得慌张的赵掌柜,他三两步行至赵掌柜面前来:“打外阜来的贵客,住在你这儿?”
赵掌柜自然是愣了下的,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回话的工夫,二楼谢池春的房门被推开了。
吱呀一声房门作响,张显阳立时抬头看上去,便看见了谢池春闪身出来。
谢池春出来那会儿,眼风扫过楼下,本来她也是听见了底下有说话的声音,只是听得不仔细,打算出来看看,是什么人进了客栈来,这会儿一低头,正好跟张显阳四目相对。
她并不认得张显阳,况且张显阳身着常服,她就更瞧不出来了。
谢池春也不往楼下走,靠在二楼的围栏上,手虚搭扶着,黑着脸叫赵掌柜:“银子也没少给你,吩咐的话却转头就忘吗?你拿了那么多的钱,却还敢放外人进门来?”
张显阳在打量谢池春,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他心里大概有数,卫箴和郑扬一行住在兴安酒楼,那么,能这样子颐指气使的呵斥赵掌柜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谢池春。
赵掌柜鬓边盗出汗,刚想回一句这是巡抚大人,张显阳那头却一扬手打断他的话,跟着往前又迈出去两步,没打算上楼,就站在这楼下的大堂中,仰着脖子,嘴角还噙着笑:“是北镇抚司的谢总旗吗?”
谢池春拧眉,越发存了疑虑,不过张显阳这话说出口,她便知道,楼下站着的男人,绝非什么等闲之辈。
她不言声不应答,张显阳也不觉得尴尬,负手在身后,一字一顿的告诉她:“福建巡抚,张显阳。”
谢池春眼底惊诧一闪而过,果然让卫箴和郑扬赌中了吗?
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在福建省的地界儿上,应该还没什么人胆子这样大,冒充巡抚来骗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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