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汪祺所言不错。
今次查清了蒋招通倭,是汪祺亲口认了的,等到回了京城,郑扬就是有嘴说不清。
杨明礼的事儿还没弄清楚,真查出来,一定也是一笔糊涂烂账。
他拢共举荐了这么两个人,外放了做守备太监去,结果个个出了事。
郑扬呼吸一滞。
可是汪祺此时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呢?
他藏在袖下的手捏了捏,叫了卫箴一声:“有几句话问你。”
卫箴拿舌尖儿顶了顶左侧脸颊,想了须臾,迈开步子往门口方向而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杀人灭口
第一百五十章杀人灭口
从东厢房出来,向西一箭之地之处,有一颗古槐树,苍劲高大,大约叫五六个成年男人手拉手,才能把这槐树给合围起来。
郑扬面色略显阴沉,只看了一眼,便提步朝着槐树下走去。
卫箴知道他心里藏了事儿,也不多说,只跟着他一递一步的。
参天的大树遮阳好乘凉,两个人放在树下站定,便觉着头顶一片炙热阳光不见了踪影,只有些许斑驳的光影,自树叶缝隙之中洒落下来。
卫箴还是下意识的拿手在眼前挡了挡,抬头看上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郑扬却笑了:“这就是人家常说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卫箴。”
他话里有话,卫箴放下手来,目光重又落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拿了汪祺和蒋招,这就结案回京?”
“不然呢?”
郑扬呼吸一滞:“回京之后,你要在陛下面前,怎么回话?”
卫箴不动声色的挑眉:“自然如实回话。”
“如实回话?”郑扬重复着呢喃了两声,“张显阳的事,也一并回了?”
卫箴说是,又催了他两声,叫他有话直说。
郑扬想了须臾:“张显阳和汪易昌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敢如此冒风险,在汪易昌的药里动手脚,拖垮汪易昌的身子?如果汪家人先起了疑心,或是又换了别的大夫来,他要怎么办?”
他一面说,略顿了下,眸色更见暗沉:“你别忘了,京中元祷还有刘伦,都和张显阳有往来。卫箴,把张显阳的事情也如实回禀,你觉得,陛下还会结案吗?”
卫箴心下咯噔一声:“你是想告诉我,也许从一开始,张显阳也受人指使,想要汪易昌死,但他目的和汪蒋二人或者不同?”
“张显阳控制福建省,是为了富贵,汪祺和蒋招,那是亲口认了的通倭,可你敢保证,张显阳就没想过通倭?”郑扬逼近了半步,“张显阳的背后站的究竟是什么人,元祷,还是刘伦呢?卫箴,你该知道,查到一部的尚书甚至是内阁次辅身上去,于朝堂安定无益。”
“照你所说,不查了?”卫箴嗤了一声,他逼近,他就退半步,始终同郑扬保持着距离,“就因为他二人身居高位,才更该叫陛下彻查清楚,不让将来,只怕还要出事。”
“你——”郑扬一时见他油盐不进,就有些动了肝火。
卫箴却一扬手打断他的话:“郑公所说,我也在心里想过,且一旦押着汪蒋二人回京,到了御前,还不知他二人会攀咬出什么人来,届时就是人心惶惶,朝堂大乱,陛下盛怒之下,不杀一批,流放一批,这回的通倭案,是决计不会轻易过去了的。”
“你都知道,还扯这么多干什么!”郑扬咬牙切齿的问他。
“可郑公最怕的,不是这个吧?”卫箴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郑扬身后的槐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要靠不住那棵树,不就成了无枝可栖的孤鸟吗?”
他话至于此,没给郑扬开口的时间,就又接了上去:“郑公是打量我不经事,三言两语以朝堂、以大义,就想把我糊弄过去?”
郑扬眼底的怒意渐次褪去,好半晌,全化成了一抹浓郁散不开的无奈:“我根本就没想着能瞒过你。”
卫箴却不大信一样,盯着他的眼神,看来警惕的很。
郑扬无奈更重:“说这些给你听,只是想来,这样的大义摆在你面前,再说这番话,你更能接受。”
卫箴却讥讽的扬唇:“你说错了,也想错了。你接下来要说的,是你个人私利,与朝堂无关,这两者并不能够混为一谈。”
“可如果是有人想要我死,要我手上权力呢?”郑扬忙不迭的追声问上去,“卫箴,你平心而论,我和刘铭,谁才更是个大奸大恶之辈。”
若要平心而论……
郑扬和刘铭都非善类,可刘铭的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他心中没有大义,更不会有什么朝堂格局,他一旦上了位,手段只会比郑扬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他对徐贵妃言听计从,如此一来,西厂岂不就成了彻底握在了昭德宫手中的棋子了吗?
是以二者相比下来……
卫箴沉默了。
郑扬对此却很满意:“你现在再来说,这与朝堂,是否有关?”
“那你想怎么样?”卫箴不答反问,“杨明礼的事和蒋招的事,我都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你……”
“谁替我说好话都没用,陛下今次派我到福建,本就是存了疑心,现在查证了蒋招确实通倭,我百口莫辩,你也替我说不清楚。”他打断卫箴的话,“最好的办法,叫他们死在福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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