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主意是徐天章定的,即便将来对皇后有任何不妥之处,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
他四人随着怀章入养心殿时,皇帝还在仔细的翻阅那道奏折,他四个在殿中站立住,又跪拜见了礼,可皇帝一直没开口叫起。
直到啪的一声,皇帝陛下将奏折信手撂下的声音传到殿下来,紧跟着才听见了一声起身吧。
王殿明上了年纪,早得了皇帝的恩典,御前是可以坐着回话的,可他知道皇帝陛下心里有怒火,尽管怀章挪了张圆凳来,他也没往下坐,反倒抬头看上去:“陛下,您的脸色,不大好。”
“是啊,是不大好,也好不起来啊。”皇帝压着怒意,连声叹息,“老师,你说食君之禄,难道不该为君分忧吗?”
孙符感觉自己上下牙齿打着颤,就想往下跪,王殿明把他小动作尽收眼底,几不可见的皱眉,赶在他有所动作前接过皇帝的话:“为人臣,个个都会忧君所忧,不然便不配立于这朝堂之上。陛下是明君,任人唯贤与能,百官中,哪一个是不知为君分忧的,陛下说与臣,臣来替陛下处置吧。”
第十五章:逼迫
第15章逼迫
于是皇帝便笑了:“老师还是坐着说吧,上了年纪的人,就别受这份儿累了。”
王殿明摇头说不敢:“陛下气不顺,臣身为首辅,不能替陛下分忧,是臣之过,亦是臣之罪。”
皇帝哦了声,没再强求什么,转了话头去叫孙符。
孙符忙长揖拜下去,回了句臣在。
“你上折弹劾郑扬——”他眯缝着眼睛,话是冲着孙符问的,目光却落在了徐天章身上,“是谁给你的胆子呢?”
“臣身在都察院,有监察百官之责。郑扬当街打断徐二公子一条腿,这是蔑视皇权皇威,更何况……”
他话没说完,皇帝便打断了他:“更何况,你不信这世间有如此巧合之事。郑扬刚回京,武安伯府两位公子就相继出事,既然徐广明的腿断在了郑扬手上,那世子,便也该是伤在他手上才对,是吗?”
孙符盗出一头的冷汗来。
他手上没有真凭实据,陛下显然是偏袒郑扬的,或者说,他是偏袒徐贵妃的。
一旦下旨调查此事,真要是查出个什么来,郑扬的罪过就大了,王阁老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届时徐贵妃必断一条臂膀。
可是圣驾面前,他又能怎么回话?
说他的胆子,是徐天章借的吗?还是说,这一切本都是徐天章的无端猜疑,只不过是借他这个左佥都御史的手,告了郑扬一个恶状呢?
结党营私便也罢了,今次却妄图拉徐贵妃下水……陛下不会轻易饶恕的。
他犹犹豫豫不敢言声,实则也是不知该如何回这个话。
王殿明是躬身站着的,头也低垂着,往左后方向看,刘伦正好就站在那里,且能瞧见他的眼神示意。
刘伦会意,拱手站出来,叫了声陛下。
皇帝翻了眼皮看过去:“庆吉有话想说?是替孙符分辨呢,还是,另有其人呢?”
“臣是内阁次辅,只该为陛下一人而忧,陛下委臣以重任,无论到什么时候,臣都该以这江山社稷为重为先,又怎么会替任何人做无端的分辨呢?”他礼下去,说的义正词严,“陛下是知道臣的,远不如王阁老沉稳内敛,陛下面前,也一向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是了,你不如老师含蓄内敛啊,所以当年朕点你入阁时,与你说过,在老师手下多学上几年,将来老师衣锦还乡,内阁的担子,你就能替朕挑起来了。”皇帝撇撇嘴又咂舌,“目下是怎么说?这副担子还没挑起来,就有了别的念想了?”
皇帝的话算不上客气,实则方才是连王殿明都警告过的,叫他别操心,别没事找事。
只不过是他二人身在内阁,地位与孙符这干人又很不同,皇帝言辞之间,到底还算委婉。
刘伦便眯了眯眼。
看样子皇帝是铁了心不愿意查这件事,换句话说,他也在怕。
高高在上的帝王,怕此事当真与郑扬、与西厂,脱不了干系,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谁也保不住郑扬,徐贵妃没了郑扬,没了西厂,朝堂上的重臣之中,又无人心向她,她还拿什么与中宫分庭抗礼。
刘伦心下升起一阵不悦来。
皇帝有此举,只怕将来……
他未敢再往深处想,只是越发坚定了要把此事一查到底的信念:“孙符身为御史,上折弹劾郑扬,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原不用谁借他这个胆子,若一定要说是谁,那个人,也该是陛下。臣还记得,六年前,是陛下亲点了孙符入都察院,四年前他弹劾平乐伯圈地扰民有功,陛下赞他勇气可嘉,升他做了四品。既然是如此,今日他弹劾郑扬之事,于情于理,陛下都应该下旨详查才对。”
“庆吉认为,此事该当详查?”
“陛下难道认为不该吗?”刘伦抬起头,目光灼灼,毫不闪躲,“武安伯府是中宫母家,世子和二公子,都是中宫嫡亲的侄儿。陛下该知道,武安伯世袭的是军功,以军武而立府,世子的骑射,连陛下都曾赞扬过,如今说他坠马而重伤,臣,第一个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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