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帝没再为难他:“但你要说查有实证,贡品的事情确与刘铭有关,临了了,他难逃一死,是也不是?”
“臣……”
皇帝扬手止住他:“昭德宫呢?”
卫箴猛然抬头,算是明白了:“贵妃娘娘久居深宫之中,刘太监是狐假虎威,在外头为非作歹,至少臣查到今日,尚未见此事与昭德宫有半点关系。”
皇帝哦了一句:“那就到此为止吧。你回京也有些日子了,案子查了好些天,该结的,就了结了,该办什么人,你拟个章程,递到内阁去,这事儿,就过去了。”
“陛下……”卫箴拢了眉心,“其实您心里犯过嘀咕,是吗?”
“朕先前说,放眼天下,敢说这样的话的,也没有几个。”皇帝不怒反笑,“卫箴,朕今日成全你,成全你想和心爱之人厮守终身的心愿,哪怕是得罪了阿姊与国公府,朕也觉得没什么。你又要不要成全朕呢?”
卫箴便倒吸口凉气:“陛下是要与臣做个交易?”
“这不是交易。”他抬起手臂来,在卫箴肩膀上拍了两下,“咱们甥舅,算不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卫箴犹豫了下。
按理说来,也算是了。
当年陛下要纳妃,遭百官阻挠,没有人真心祝福他。
如今他要娶谢池春为妻,爹娘都不愿意,估计大哥知道了,也是不会赞成的。
他好半天没有言声,皇帝收回手来:“所以朕理解你,祝福你,将心比心,你就不该帮帮朕?”
皇帝一面说,一面又摇头:“你连郑扬都能帮,反倒帮不了朕这个忙了?”
卫箴眸中震惊闪过,张了嘴却丢掉了所有的声音。
皇帝因见了他这番模样,不由又想要笑:“你真当朕整日不理朝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刚才朕问你,这案子查到怎么样,你张口便说,确与刘铭难脱干系,朕就明白了——”他略一拖长音,“早在你们回京之前,你就已经跟郑扬商量好了的吧?”
卫箴撩了官袍下摆跪下去:“臣死罪。”
“行了。”皇帝略弯腰,递出手,虚拉了他一把,“要治罪,就不会跟你说这些。实际上朕明白,武安伯府的案子,跟郑扬没关系,刘铭卯足了劲儿想拉他下来,背后是徐姐姐在撑腰,也是徐姐姐授意的,为的是什么,朕也大概其知道。这些年……”
他唉声叹气的:“郑扬这些年,风头太盛,无怪徐姐姐不放心他。”
“那陛下怎么却放纵臣与郑公这般行事?”天子无意怪罪,卫箴松下一口气,慢慢的站起来,将一肚子的疑惑问出来,“臣还以为,贵妃娘娘容不下郑公,陛下您早晚也是要容不下他的。”
“这件事上,朕犹豫了很久。当初叫他跟你一起去福建,本来是打算,借着福建的案子,把当年旧案翻出来,治他一个死罪,成全了徐姐姐心愿。”皇帝背着手,冲着他摇了摇头,“你为什么帮郑扬?”
卫箴与他四目相对,没说话。
皇帝也不恼,甚至扬了唇角:“你都知道,刘铭是个不中用的,难道朕反倒不知了?卫箴,朕爱徐姐姐,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如果朕是寻常百姓,或是个富贵王爷,郑扬与刘铭不过是朕手底下两个争权夺利的奴才,那杀了郑扬,也不值什么。可朕是天子,天子,就有天子的责任。这么些年,朕为了爱徐姐姐,干过不少糊涂事,可大是大非上,却一步也不敢踏错,唯恐来日祖宗怪罪,更怕列祖列宗把这罪责,降在徐姐姐的身上。”
卫箴觉得喉咙发紧。
他是真的爱徐氏,直到这一刻,卫箴才彻底感悟。
卫箴稍稍退了三两步,拜下礼来:“陛下英明。”
“不,朕绝不是个英明的圣主。”他扶起卫箴,“所以朕没打算拿郑扬如何,自然也不会为这个而怪罪你。你会同意帮郑扬,无非是不想眼看刘铭做大。徐姐姐一心捧他上位,他不死,徐姐姐这份儿心就不会死。”
“臣无意针对昭德宫……”卫箴声儿渐次低下来,“陛下,您不怕贵妃娘娘将来不痛快吗?”
“朕顺了她百件事,她反过来顺着朕一件,还不行?”皇帝失笑摇头,“这有什么好不痛快的,当年她要抬举郑扬,也无非是想给自己立威,其实要朕说,都是多余的事儿。这朝中没有郑扬,没有刘铭,难道她就不是朕的徐姐姐了?她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因为这个,跟朕过不去,你反倒替朕操心起来。”
是啊,郑扬说过的,徐贵妃是个聪明女人。
正因为她聪明,当年才会利用天子宠爱,抬举出一个郑扬,之后的很多年里,又仗着天子恩宠,捧出一个刘铭来。
她心里最清楚,她有今日,能成这些事,都是因天子宠爱而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挨打
第一百六十七章挨打
赐婚的圣旨,下的很快。
卫箴那天并没有再跟着皇帝回养心殿,君臣之间该说的,甥舅之间该谈的,他二人都谈了个清清楚楚。
放了卫箴出宫去后大约只过来半个时辰,天子的赐婚圣旨就传到了公主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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