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昇的回信模棱两可,但他大概还是猜得出来。
昭德宫并不愿看见他回京,只是眼下没什么好阻拦的,毕竟这涉及到朝中事,陛下圣心独裁,也轮不着她来干预政务,她即便是说了,陛下也未必听,反而闹得不高兴,何必呢?
至于朝廷嘛……
他和怀章差的可远了去,怀章什么都好说话,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儿,大多时候,现在的怀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不与人为难,便是堂堂的司礼监,都叫他带的一团和气。
他呢?
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真叫他回了京城接管司礼监,底下这伙子人,谁也甭想有好日子过。
估计朝中的那些文武官员,反对他回京的还是多,但看东昇这个意思,陛下倒是一概不听,直接就下了旨意的。
怪不得人家说君心难测,这话一点也不假。
不过反过来想,他还得谢谢这些人,极力反对他回京。
要不是他们反对,估计陛下也不会这么快拿定主意,且主意这样正,任凭说劝都没用。
怀章这几年管着司礼监和西厂,还不知道这些人,干出了多少龌龊的勾当,要么是怀章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知道,要么是他觉得无关痛痒,不必让陛下烦心,就全都由着他们逍遥自在。
现在好了,一听说他要回京,这些人打心眼儿里先怕了。
陛下大概就是想到了这一层,才这样坚定的要他回京。
……
郑扬回京那天其实蛮低调的,他外放了这么多年,早给东昇来过信,不许任何人到城门接他。
但在城门处,他还是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彼时卫箴就在城门等他,像是算准了时辰,可又像是等了很久。
郑扬眉心一跳,又高高的挑眉,从高头大马翻身而下,几步近了前来,抱拳拱手一礼:“多年未见了。”
卫箴看他客气,反倒笑了:“多年不见,郑公比当年未离京时,可客气多了。”
二人对视一眼,放声笑起来。
等笑过了,郑扬收了声,转而又问他:“你怎么会在城门等我?”
“问了东昇。”卫箴瞥了一眼他身后,“现在得先进宫?”
郑扬摇头:“陛下恩典,说我一路上劳顿,叫我入了城先歇一晚,隔天再进宫谢恩就行。”
卫箴哦了一嗓子,侧了侧身:“走吧?阿春早在琼楼等着了。”
郑扬唷了一把:“你倒是挺大度的啊?”
卫箴几不可见的眯眼,又嗤了声:“这么多年过去,我孩子都有三个了。我听东昇说,郑公在大同,不是也有个红颜知己?”
他一面说,一面又下意识往他身后去打量。
郑扬扯了他一把:“瞎看什么?我才回京,没把她带回来。”
京城龙潭虎穴,饶是郑扬这样的人,离开了这么多年,一时摸不清楚形势,也不会轻易把女人带回来,叫别人拿住他的软肋。
卫箴心里明白,就没再调侃他。
反倒是郑扬顿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来,咦了一声就跟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和东昇走得这么近?你与宦官亲近,国公爷和长公主就不管你?”
其实这事儿吧,卫箴也头疼过一场。
他倒不是说跟东昇走的多近,只是与郑扬惺惺相惜,有时候打听郑扬的消息。
包括这回,他到城门来迎郑扬。
这事儿……
这事儿卫洵知道,还在他爹面前说漏了嘴,自然,他就被叫回了家中,又挨了一顿骂。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宽慰了好一番,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他爹也拿他没办法,从前管不住,现在都这么大了,他都当爹的人了,就更管不住了。
两个人一面走,卫箴一面同他说,闲聊似的,只是说来又头疼。
郑扬听过就笑了:“东昇其实跟我说过,早几年,户部尚书跟你不大对付,这两年才好些。”
卫箴脸色变了变,倒不是说多难看,就是有些复杂:“这种事,他都跟你说?”
“这不是事关朝堂吗?”郑扬反问了一句,也不大在意,“说真的,那会儿我知道的时候,挺意外的。于尚书这人呢,一辈子迂腐,但从前看他,也算是老实吧。他那样的人,敢跟你别劲儿,顺带着把厉家、褚家都算进来,他够能耐的。”
卫箴便顺着他的话叹了口气:“说来我倒不怪于尚书。当初我上门去赔礼,人家就没给我好脸色看。卫昀出手没轻没重,她一身的功夫,又都是我和阿春亲自教出来的,平时没事儿,就跟乔严老吴他们过招,他们让着她,她还偷师,反正你瞧吧,跟她一边儿大的孩子,连厉铎算在内,都打不过她。她自恃功夫高,出门在外惹是生非从来也不怕,人家好好的孩子,让她打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换了你,你能善罢甘休?”
郑扬心说那是不能:“殿下就没出面管?”
他像是闲话家常一样,卫箴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能说,便随口的回了句:“这有什么好管的,本来是对家有错在先的,可动了手,还下这么重的手,卫昀有理也成了没理。当年这事儿,连太后和陛下都惊动了,把我和阿春叫进了宫,仔仔细细的问了一番,连陛下都懒得管,我母亲就更不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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