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箴点头:“大概是在陛下一意孤行,执意纳妃之后的三四年。陛下慢慢地发现,皇贵妃在后宫残害皇嗣,致使陛下子嗣稀薄,一直到太后把七皇子带在身边养起来,这情况才慢慢好起来。就是那时候,陛下很后悔。当年为了皇贵妃,他得罪了满朝文武,得罪了皇室宗亲,甚至得罪了全天下的百姓,他为了皇贵妃,成了个昏君,可是到头来,皇贵妃却要害的他子嗣稀薄。”
“那……后来呢?”谢池春眼角抽了抽,“后来陛下仍旧很宠爱昭德宫啊。”
“陛下说,曾经真的想过,就这样疏远她,也就算了。但日子久了,还是会不经意想起她,加上后来皇贵妃有所收敛,这份儿心思,渐渐地就淡了。”
卫箴说到这儿,哦了一声:“你看,话扯远了不是?”
谢池春再也笑不出来了:“所以陛下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也许与我成婚后,在某一天,你会因为某件事,或是某些事情,后悔曾经为了我,得罪那么多的人,为了我,而放弃褚娴这样一个高门贵女,是吗?”
他又点头说是,果然听见谢池春倒吸了口气:“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没有一刻后悔过——”
卫箴的目光是真挚的,握着谢池春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处:“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了你。”
……
卫昀是隔天就回了门的,厉铎惯着她,又带了好些东西回卫家来。
可是一进了门,见了谢池春,卫昀反倒把小嘴儿一撇,嚷嚷着就告起状来:“他欺负人。”
谢池春拉起她,无奈的笑着点她鼻尖儿:“都嫁了人了,还能跟个孩子一样啊?见了娘就撒娇吗?你倒是说说,厉铎怎么欺负你了。”
“我早起说要吃琼楼的芙蓉酥,他偏不叫人去买!”
这丫头……
谢池春拿她没办法,那头厉铎已经同她和卫箴行过了礼,一听她这么告状,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不是说不叫她吃……那东西太甜,大清早的吃了不好,粘糊糊的,等到了中午,她该不好好吃饭了。”
卫箴和谢池春对视一眼。
厉铎是个实在孩子,在外头不管怎么有心眼儿,都是应该的,谢池春自己也是在官场多年的人,官场上,没有谁真的会傻乎乎的不留心眼,那还不早就叫人连骨头都啃干净了。
但回了家,厉铎就还是当年那个跟在卫昀身后的厉铎。
他护着她,爱着她,一心一意的捧着她。
谢池春板起脸来教训卫昀:“他说的又没有错,你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胡闹什么?你现在是做了人家家的媳妇了,不是从前在家做姑娘。一大家子宠着你,你就越发蹬鼻子上脸吗?”
卫昀一双大眼睛闪了闪:“骂我做什么呀,我又不是见天要吃那个,偶尔想吃一回,干什么骂我。”
厉铎一见,忙欸了两声:“说起来也怪我,昨儿夜里跟她说起这个,就是没想着她一大早起来还惦记着,也是我勾了她肚里的馋虫,不怪她,真不怪她。”
卫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很少这样笑,尤其在晚辈们面前。
可厉铎这样子,落在他眼中,真是……
卫箴摇着头,拍了拍卫昀的脑袋:“别闹他了,你又不是真生气了,不就是想听他哄你吗?”
卫昀一撇嘴:“阿爹你真讨厌。”
谢池春撒开她的手,叫她好好地去坐下,又去看厉铎:“你们这么早过来,你爹娘知道吗?”
他说知道:“我回过爹娘的,爹娘说没事儿。”
他们正说话的工夫,胖嘟嘟的小卫澜从外头跑了进来,手里还牵着只鹊儿。
卫昀一看那只鸟都快叫他拽死了,欸了两声,一拢裙摆,起身就去他手里接绳子:“卫洵给你逮的吧?你要玩儿就好好地,自己瞧瞧,你快把它弄死了。”
小卫澜却不在意,抱着她不撒手:“姐姐陪我去玩儿。”
卫昀眼角抽了抽:“我昨天说的,还记得吗?”
卫澜眼珠子转了转,觉得那几句话实在太高深了,他听不懂,也不大能记得住。
但他觉得,他要说没记住,姐姐更不会陪他玩儿。
于是他一点头:“记得。”
卫昀把人从身上弄下去:“所以,以后自己跟自己玩儿,知道吗?你慢慢就是大孩子了,是男子汉,别见了我就抱着不撒手,”他一面说,一面冲着厉铎的方向努了努嘴,“仔细你姐夫揍你。”
卫澜却不怕,反而朝着厉铎做鬼脸:“他才不敢揍我,他揍了我,姐姐你替我揍回去。”
厉铎真是啼笑皆非。
卫澜是家里的宝贝,当年为了他,花了多少工夫。
这么多年了,宫里的太医还要隔三差五的出来给他请平安脉,而襄元殿下也每月都往寺里去一趟,至于卫家的家财嘛——反正每年初和年末,穷苦百姓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总能见着卫家人设善堂,放粥也好,施药也好,还特意从城里弄了几个大夫,给那些瞧不起病的百姓看病。
倒不是说卫家从前就心不善,但真没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下来做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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