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面不改色,也不急着追问:“他能给卫大人出力,是他的福气,况且北镇抚司领的都是皇差,他也该尽心尽力的帮忙,我们御马监,也没有藏私之处。”
“看来刘公离京几日,京中形势也仍旧了如指掌啊。”
“什么?”
两个人你来我往,突然之间,谢池春却转了话锋。
她手上的青瓷小盏往桌案上一落,声音沉闷又压抑。
谢池春的脸上再没了笑,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去打量刘铭:“周吉说,刘公早在我们去御马监前三五日就离京了,既然如此,刘公又如何知道锦衣卫在查什么案?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御马监?”
她顿了下,紧跟着又嗤一声:“那天周吉说什么,刘公临走前特意吩咐的,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得尽心的帮。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要说刘公你不知内情,何故对锦衣卫这样大献殷勤?可要说你知道内情——”
谢池春啧的咂舌:“看样子,刘公之能,远在郑公之上啊。”
刘铭登时变了脸色,然则不过须臾之间,便又恢复如初,若然不仔细,一时根本察觉不到:“这话我是交代过,京城的事情我也大概都知道,总旗,你也在朝为官多年了,这点子事情,还要摆到明面上来问吗?并非是我在京中安插眼线,不过是防患于未然,以免有人趁我不在京中,憋着劲儿要对我下黑手罢了。”
谢池春高高的挑眉,刘铭的定力,可远没有郑扬好。
她一直在盯着他打量,所以尽管他极力的掩藏,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幻,她还是尽收了眼底的。
这短短几句话,诈不出什么,早在她预料之中的。
刘铭看她面色不大对,那番话,也不知她心里是作何计较,便下意识多解释了两句:“至于我交代周吉的话,那是早就有过的吩咐,不只是为了这一次的案子。锦衣卫到什么时候,都是领皇命办皇差的,要用人用马,我们都该尽力的配合,绝没有推辞的道理。”
谢池春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乎是信了,可眼底却十分淡然,仿佛刘铭的这番话,压根儿她就没往心里去一样。
“刘公,我想着一件事,想了好几天,要不然,刘公替我解个惑?”
刘铭此时大概也知道,谢池春当日找到御马监,根本是来者不善,他推脱不见,她几次三番的找上门,这是压根不打算放弃。
所以他才会在今天,主动登门来见她。
她救过娘娘,娘娘其实未必会把她看在眼里,但却绝不会为难她,连陛下都是。
他还不至于要讨好谢池春,但是轻易得罪,总归不好。
刘铭轻咳一声,清了把嗓子:“谢总旗说这话就客气了,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第四十五章:线索
第四十五章:线索
谢池春其实也没能从刘铭那里套出什么话来,送走刘铭的时候,是她亲自送人出门的,本来就借着致谢的名义,让人家主动找上门,已经很不妥,之后的礼数,她总要周全些。
她往堂屋回那会儿,有些垂头丧气,仔细去看,能看出些许不甘心和颓败。
“气馁了?”
她前脚刚迈过门槛儿,卫箴轻柔的声音就传入了她耳中。
谢池春抬头,果然卫箴已经在主位稳稳当当的落了座。
她又叹气,一面往屋里进,往一溜排开的交椅上坐过去:“老大你也都听见了,什么也没套出来。”
卫箴说是,又添了两句:“他也在试探你。”
他这样说,谢池春就更丧气了,下巴几乎要戳到胸前去:“他大概觉得我不过一介女流,倘或从徐奉那里知道了什么,或是咱们查到了什么,今日见他,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得意也好,探究也好,这些都好,他老谋深算,一定能看出来的。”
“所以你何必垂头丧气呢?”卫箴嘴角扬起来,笑意越发浓烈,“他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吗?你做的很好,是他在小看你而已。”
谢池春的心情好似好了些,只是仍旧兴致不高:“但总归……”
“没有什么总归,我原本就没有指望你在他那里,能够试探出什么来。”卫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起了身,踱步至于谢池春身边来,他很自然的一举手,手掌落在了她头顶,“你不是也说了,他老谋深算吗?”
他深吸口气,掌心在她乌黑发丝上划过:“刘铭和郑扬一样,是在宫里头长大的,从小看的、学的,就都这些把戏。你虽然久居官场,可实则涉及未深,真正阴暗的,你在办案时见到过,可你没有亲身涉足过,所以跟刘铭对峙,你不吃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池春啊了声,又因为他宽慰的动作,小小的脸红了一把,只是她不敢躲,怕越躲越像是心虚:“可是这样一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而且我今天试探他,他一定有所察觉,只是一时拿不准,徐奉到底有没有开口,万一真的是他,他现在起,就会有所动作,尽力去抹平一切证据,让我们更拿不住他。”
卫箴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有志在必得的自信和骄傲:“所以他迈出北镇抚司大门的那一刻起,厉霄就会死死地盯住他,从前他做了什么,我们只能慢慢查,可今后——直到武安伯府案子结束的那天,刘铭的一举一动,我都会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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