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昨日软禁了杨明礼,倒也没有把杨明礼弄到衙门里头关押,就是把他拘在了他自己个儿的府上,安排了衙役把守着,不许人进,不许人出,最过分的,是单吩咐了两班衙役,昼夜轮流的在内府中看管杨明礼,把人拘在了三进院的上房里,连小院院门都不叫杨明礼出一步。
济南府的通判刚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来找冯兆霖不大不小的闹了那么两场,无非觉得他出事草率,又说不出个缘由,莫名其妙的软禁守备太监,简直是胡闹,真闹到了京城,陛下问话下来,他拿什么回话?到头来再连累的大家。
而冯兆霖显然有自己的道理,根本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就干脆躲了起来,越发把自己关在后堂中,一概外人都不见,哪怕是有回事儿的,也都能压则压了回去。
是以眼下小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他门口跪下去,声色紧张的回话,屋内的冯兆霖眉头一拧,斥了两句:“天塌下来也用不着你急成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小衙役挨了两句骂,可一点儿也不委屈,一面磕头一面说不是:“大人,外头来了个锦衣卫的上差。”
锦衣卫?
冯兆霖眼底几不可见的跳了两抹光。
他软禁杨明礼,料想过郑扬这个西厂提督会登他知府衙门的门,尽管杨明礼如今明面儿上还算是司礼监的人,可他跟郑扬那道说不清的关系,谁又不知道呢?
眼下自己这样对郑扬手底下的人,那位霸道的西厂提督,会轻易与他善罢甘休?自然是不会的。
而锦衣卫和西厂同过福建省,为的一定是个要紧案子,这一点他也心知肚明,只是上头没有发话,他也懒得过问,既过了济南府而不知会他,那证明他们所纠察之事,同济南府没有丝毫关系,他为了清净二字,更不可能一头扎进去。
只是出乎冯兆霖意料的是,锦衣卫会在他软禁了杨明礼的隔天,登门而来。
为什么来的?他们本不该在此时有所交集,既来了,就必是为杨明礼。
冯兆霖深吸口气,有些看不懂北镇抚司今次行事,沉了沉面色,到底起了身,不多时拉开门,一低头瞧见了还跪在那里的人:“人在哪里?”
小衙役跪着不抬头:“上差还在大门口,叫我来回大人的话的。”
他这话一出口,冯兆霖就眯了眯眼,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回来:“你去,把人带到后堂来见我。”
小衙役面色一僵,想起那位上差来时他的感受,来者不善啊。
人家带着刀,要横冲直撞的进门,要不是他没眼色的拦了一把,这会儿已经佩刀见了他们大人了。
“大人,您不出门迎吗?那毕竟是锦衣卫的上差……”小衙役声音渐次弱下去,吸了吸鼻子,“我看上差脸色不是特别的好,颇有些……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大人还是……”
冯兆霖啧的咂舌,又嗤了一声:“来的是谁?镇抚使卫箴吗?”
他笃定不是。
倘或是卫箴,哪里还会叫人进门来回话,卫箴要踏破他知府衙门的大门,谁还敢拦他不成吗?
走到哪里也没听说过,堂堂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奉皇命而行之时,还要给旁人留三分脸面的。
果然衙役摇头说不是:“他那腰牌上写的是右所千户。”
“一个五品千户,焉得本府出门相迎,你去迎他来,他爱进不进。”冯兆霖把话音丢下去,就又反身回了屋中去,态度再没那么坚决。
他不出门不要紧,可苦了这传话的衙役。
小衙役见劝不下,没法子,只能愁眉苦脸的又回大门口。
厉霄见他一人出来,当下挑眉冷声质问:“怎么着?知府大人官架子大,见了锦衣卫腰牌,也敢不出门相迎?”
小衙役干巴巴的吞口水,几乎吓的嗓音都变了调,但还想着替冯兆霖解释两句,只是越描越黑,反倒显得冯兆霖不把厉霄看在眼里。
要说起来,厉霄自己进了门,也就算了,他不是非要计较这个,况且卫箴昨天还特意吩咐过,多少客气些。
他们现在是要从冯兆霖口中套话的,太不客气,或是逼的人家太紧,都没什么好处。
只是厉霄有自己处事的一套法子和原则,于他而言,冯兆霖软禁杨明礼在先,眼下不会猜不到他为什么而来,虽然锦衣卫会无故插手这种事,说来令人匪夷所思,但他这时候登门,只能是为杨明礼而来。
可是冯兆霖干了什么呢?
把他挡在大门口,不出面相迎。
厉霄不动声色的冷肃了面色。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分明做了亏心事,强撑着罢了。
他要是真的就自己这么进了门,叫冯兆霖得意起来,就更甭想套出半个字了。
于是厉霄不动,反倒双手换在胸前,对插在腋下,欸的挑眉叫那衙役:“去告诉冯兆霖,锦衣卫右所千户厉霄,站在这府衙门口等他。”
果然锦衣卫没有一个好说话的啊,哪管你是不是上官,谁管你官居几品,说了要问你话,那就是放到内阁阁老的身上,人家都不会跟你客气什么。
小衙役没听过厉霄的名,但就是觉得,这名字对他们大人来说,也许是另有作用的,又见厉霄不多为难他,便很有些感激存在心底,一点头,又一溜小跑的进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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