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园路的筒子楼遍布着七弯八转的小巷,出租车很难开进去,苏暮雨掏出零钱:“师傅,就停在这个路口吧。”
花陌扒着车窗不放,苏暮雨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才把他从车上弄下来。下车的花陌并不安生,一会往左走,一会往右走,苏暮雨实在筋疲力尽:“花陌,别动。”
夜间的筒子楼十分安静,苏暮雨清亮的声音引起了几幢楼里的此起彼伏的狗叫。
花陌抱着电线杆如同石化,苏暮雨怎么拉都拉不动:“大少爷,走啊。”
“嘘。”花陌回头,黑亮的眼睛看着苏暮雨,带着酒味的灼热鼻息喷到她脸上,“你刚刚说,不许动!”
这会那么听话了?苏暮雨哭笑不得:“走吧。走直线。”
“直线!”花陌步伐Z字状歪歪扭扭,毫无意外地撞上了巷子墙壁。他摔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苏暮雨上前拉起花陌,却被他用力拉近。他傻傻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啄了一下她嘴唇。
“……”苏暮雨手背来回擦拭嘴唇,将花陌拉起来,“走。”
院子的铁皮大门斑驳生锈,苏暮雨开锁推门进去,大门发出久病成疴的沉重□□,守门的土狗跟着汪汪汪叫个不停。楼里的住户对这样的动静早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探头出来看。
上楼的楼梯非常狭窄,扶手是简陋的细铁条,已经生锈老化。苏暮雨将花陌往墙边挤,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
隔壁租房的是附近一所大学的男学生。他推开门,看到苏暮雨扶着一个酒醉的男子进屋,神色晦暗不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朋友?”
“嗯。”苏暮雨笑笑,关上门。
她将花陌摔到床上,然后用被子将他一卷,推到一边,自己去卫生间洗漱。等她出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酸腐的味道。
花陌正趴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呕吐。
苏暮雨青着一张脸,拿了垃圾桶到床边,犹豫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花陌大概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水。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沾上了不少呕吐物:“嘿嘿,我还能喝。”
“我真是欠你的。”苏暮雨解开花陌的扣子,帮他脱下衬衫,然后用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
吐完浑身舒畅的花陌翻了个滚,扎头到被窝里舒服地睡了。
苏暮雨拖完地,倒完垃圾,房间里的臭味也慢慢散了。她关了灯,披上羽绒服趴在书桌前。
月光从安全窗的铁栅栏里倾泻在床上,花陌酣睡的脸没有往日里的不羁,干净地像个孩子。夜色浓烈,苏暮雨慢慢合上了眼,呼吸绵长。
第11章 城市街头,真正的流浪者
花陌睁开眼,发现自己如同蝉蛹一样被包裹在被子里,被子里交杂着淡淡的香味和酒精的腐臭味。
他转过身,吓了一跳。为什么大清早地在被窝里都能见到那个女人?!
苏暮雨穿着黑色的面包羽绒服在书桌前蜷缩成一团。阳光从没有掩严实的窗帘缝里溜进来,温柔地落在她有些憔悴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很翘,如同一把小扇子在阳光中微微扇动。
花陌坐起身打量着这个小房间,约莫15平米,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隔开的小浴室。房间并不算很脏乱,但是对于高高在上的花陌而言,真是寒酸到无法理解的地步。他们繁华的江城竟然也有这样的贫民窟?
苏暮雨醒来,喉咙有些发痒,似乎是要感冒。她回头看到男人慵懒地靠在床头,神情带着些许兴味和嫌弃:“这是你住的地方?”
“嗯。”苏暮雨趴了一夜浑身酸痛,伸开手臂活动筋骨,“既然醒了,那不送。”
筒子楼附近聚集着各种小摊,大早上就能闻到一股股浓香:“正宗山东杂粮饼,四块钱一个咯;现磨豆浆,好喝又营养;养生红豆粥,老少皆宜咧……”
花陌初到这种环境,也有点新奇,漆黑的眸子盯着苏暮雨:“我饿了。”他吐了一晚的胃适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
苏暮雨进了浴室,简单洗漱下,带上一个黑框眼镜下楼了,回来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豆浆和杂粮饼。”
塑料袋有点油腻,花陌抽了张纸巾垫在袋子下。他小心翼翼地咬下杂粮饼,饼面有鸡蛋的香味,酱料又甜又咸完全不冲突,每口咬到脆皮,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分外愉悦。吃完了一整个杂粮饼和豆浆,花陌心满意足地用纸巾抹了抹嘴:“这是哪里?”
“江东桑园路筒子楼。”
寸土寸金的江城,残破的筒子楼如同不忍直视的暗疮,生长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江城有这样的地方?”花陌双手环在胸前,背靠床头,“你那么穷吗?”
苏暮雨咬了一口饼:“嗯。”
“既然那么穷。”花陌挑起眉,不死心再次问道,“那跟我怎么样?价钱随便开。”
那一瞬间,花陌想过这女人或许会谄媚愉快地傍上他的大腿;也想过她可能会像电视剧里的小白莲一样愤怒地骂上一句,不要拿金钱来侮辱我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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