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山河_紫微流年【完结】(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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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秀性子极好,活泼欢快,初次登城时沈曼青心存愤懑,对战也十分意气,屡屡不顾自身,一次险遭不测,幸亏靳秀援手及时,两人渐成好友。此刻听她一说,沈曼青也笑了,“靳姑娘的峨嵋剑法才是妙极,给行尸颊上刺了朵五瓣梅,瞧着俊俏多了。”

  一群精英弟子无不大笑,靳秀的师兄柴英忍俊不禁,“师妹还有绣花的能耐?平日怎么没见这份手艺。”

  靳秀被调侃了抿唇一乐,“用剑比捏针容易多了,既然师兄如此说,我帮你也俊俏两分?”

  人们笑得越发厉害,靳秀私下一拖沈曼青的手,挤了挤眼,“我与师兄弄了些酒,晚上一起?”

  沈曼青面色一动,方要婉拒,殷长歌凑近抢过话语,“怎么只叫师姐,嫌我去了不够分?我得找柴兄说说道理。”

  靳秀瞪他一眼又笑了,“玉狻猊不只剑法好,还生了老鼠耳朵,瞒都瞒不过,一起来就是。”

  天一擦黑,殷长歌果然扯着沈曼青去了。

  柴英和靳秀在峨嵋派的院子里燃了灯,唤外头送了些菜,所邀的二十来人全是各派精英,互相都极熟稔。

  这样的小聚沈曼青还是头回参与,年轻人热闹,趣事又多,饮起酒来气氛更是欢快,散席时沈曼青已有微醺,一出屋冷风侵体,雪花拂面,顿时醒了三分,与众人逐一道别,靳秀特意多送了几步,又约了下次。

  四下灯火黑沉,雪意森森,一盏风灯映出前方的路。

  殷长歌与她并肩走回,“落雪了,师姐冷不冷?”

  沈曼青笼起斗篷,“还好,一会就回屋了。”

  左侯征了一批民宅供武林人歇住,三餐与军队同食,衣衫有人洗晒,入冬后有炭火暖盆,频频有益州百姓自发送来吃食与寒衣,江湖人无不感动,拼杀起来更是奋勇。

  沈曼青的斗篷就是乡妇所赠,尽管布面粗糙,针脚缝得细密,加上质料厚实,颇能挡寒。

  殷长歌心情轻松,“许久没见师姐笑了。”

  沈曼青不语,她一度怨恨师叔的命令,碍于师门才不得不听从。

  守城是她从未历过的艰难,每日斩的是行尸,拼的是生死,卸了战精疲力竭,倒头就睡,更无暇去猜疑旁人的想法,人们的话题多是杀敌,救了人或哪一招使得漂亮,都会有人相赞,渐渐的她仿佛找回了从前的自己,心头的郁结悄然松散,今夜更是年来少有的舒畅。

  夜深人静,四下唯有落雪的轻响,沈曼青自语般道,“等战事结束,我想回山见师父。”

  殷长歌由衷的笑了,方要开口,长街响起疾劲的蹄声,一骑从东门方向飞驰而来。

  马上的骑者额汗如雨,所持的火把在寒风中长焰明灭,自漫天风雪中擦身而过。

  第107章 楼头雪

  益州城墙的角楼覆落了一层霜白,连檐铃也冻住了。

  自从尸军来袭,苏璇就搬到了角楼歇宿,稍有动静就能及时应援。

  角楼长期被烟气熏染,纵是凛风也吹不散气味,冬日冰冷透风,唯一胜在位置极高,静谧无声,在没有战事的晴夜,漫天星辰仿佛抬手可摘。

  在夜色最深,寒意最重的五更天,苏璇忽然醒了。

  推开窗,一股寒风卷着细雪扑入,下方一行火把顶着风雪上了城墙。

  他望了一眼起身披衣,不出一刻,角楼的门扉传来叩响,开门正见左侯。

  同样的长夜,也有人倚楼观雪。

  碧色小楼燃着一烛,阮静妍披着软裘,轻抚隆起的腹部,从斜开的一线窗中凝望。

  纷纷轻雪飞落,弥散暗沉沉的天地。

  整座琅琊王府陷入了深眠,独有她从梦中醒来,再难复眠。

  她将有孕之事对亲人坦然相告,阮凤轩虽没有责备,私下难免叹气,觉得苏璇害得妹妹一生坎坷,甚至怀了孩子都得不到照料。嫂嫂力主她搬回少女时起居的院落,丫环与嬷嬷用的全是旧人,精心妥帖照顾,然而她还是清瘦了许多。

  心爱的人在生死之地,云落与左卿辞也随勤王大军去了金陵,陪伴她的唯有剧烈的孕吐与难释的牵悬,一天比一天思念。

  不知书信与寒衣是否顺利捎到了益州。

  不知他在阵前可有无恙,此刻是否能得安眠,这一战又何时终了。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清眸映着漆黑的夜,漾起零星的水光,又被长睫掩去。

  益州一夜飞霜,城外雪深盈尺。

  血翼神教的教众从未离开过湿热的昭越,还是头一次感受冬寒,纵然夺来棉衣厚袄,依然冻得手足僵冷,苦不堪言。这场攻伐持续太久,益州宛如一道天堑,横亘当前,让中原变得无法触及。

  穆冉初时心气极盛,被久攻不下的现实击得粉碎,挟着气进了一间帐屋,对安坐的黑袍男子道,“这城像个铁王八,死活攻不下,何必白耗日子,好牙不啃硬石头,撤回西南算了。”

  黑袍男子纹丝不动,“益州后方才是中原真正的富庶之地。”

  穆冉已经开始烦燥,“就算是金子打的又如何,中原人守得太紧,神奴越不过去,昨夜一场大雪,好些都冻伤了,我们可是宿在野地,比不得城里的人舒坦。”

  帐屋外是一片森寒的霜雪,男子所戴的银面具也如冰雪无情,“我们不好过,城里也一样,熬一熬就过去了,此时一退就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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