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璇渐有所悟,也不换招,反复运用两仪剑法防御,气机圆转自如,越来越精熟,封得滴水不漏,僧人本来想看他还有何等能耐,不料翻来翻去全是同样的剑法,又屡攻不入,颇为气恼,“小子,你就算守得如乌龟一般也赢不了,空耗时辰罢了。”
他话音刚落,苏璇突然一变,一掌起处大开大阖,气势骤升,宛如风雨横扫,僧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的掌缘扫过肘腋,瞬时一麻,急急旋身闪避。苏璇连接两掌,一式比一式精妙,僧人避了三次,一口真气已老,觑了一个空隙旋退而走,刚落定一记指风飞来,端端正正打在了胸口的膻中。
指风仅是虚拂,僧人胸口一麻,已然落定了战局,他僵而不愿信,抬头见苏璇业已退开,从容一躬,朗声道,“多谢前辈指教,有僭了。”
才嘲完就输在了飞觞指上,僧人满怀懊恼,偏又无从发作,“最后三招是什么剑式?”
苏璇气息匀长,应答如仪,“天道九势剑中的天道无亲,天心有憾,天下为笼。”
“天道九势,果然厉害,该多看几招才是,可惜了。”僧人站了片刻惘然若失,嗔恼已消,走回蒲团坐下,指头兀自在虚空中比划,回忆方才的剑式。
苏璇见他不再理会,试探的唤了一声,“前辈?”
僧人沉泯在武学中,心不在焉的一挥手,“既已赢了,上去就是,不要聒噪。”
苏璇不再多言,转身拾级而上。
第41章 道法剑
塔中的书柜逐层递减,可见越往上典籍越为珍稀。
苏璇连上数阶,刚行上第六层,就看见了一个弥勒般侧卧塔心的胖僧。这人僧衣不整,袒胸腆肚,正在懒散的抠脚,身旁摆着一个盛满五香豆的海碗,抠完脚的手又拈起香豆往嘴里丢,咬得嘎吱响。见有人上来,胖僧喜孜孜的打量,“不错,今年有个能胜过法引的,怎么还有头发?居然不是本门弟子?”
苏璇如前一般见了礼,报了师门。
胖僧啧啧的摇头晃脑,“正阳宫的人入塔为一奇,不用剑就胜了法引是二奇,如此年轻是三奇,到底该不该放你去见法鉴?这可怎么个考法。”
胖僧外形邋遢,嘻笑轻松,与楼下愁眉苦脸的僧人恰成对比,不过既然守在第六层,功力必定更高,苏璇不卑不亢道,“客随主便,前辈尽可随意。”
“没有兵器考校不了剑技,拳脚又非你所长,这可是麻烦。”胖僧扪着肚子想了半天,眼睛落在五香豆上,咧嘴一笑,“有了,稍后我将这碗香豆泼于半空,最后一颗豆子落地时,你手中抢得的香豆多于我,就算过关。”
苏璇一拱手,“就依前辈所言,请。”
塔洞映入了缕缕幽光,鸭壳青的瓷碗净明如玉,硕大的碗口一抛,空中传出一蓬沙响,无数褐红的香豆飞散而出,犹如一阵带茴香味的急雨。
苏璇纵身而起,展袖卷入一批香豆,目光猝凝,只见袖风所及之处,香豆倏然散成了粉末。原来胖僧抛洒之时已将大半豆子震为齑粉,只是外形分毫不显,苏璇一触才发觉上了当,胖僧却从坠落之势看出细微的不同,已经抓取了十余枚完好的香豆。
苏璇立时翻掌柔劲扫出,下坠的香豆尽被荡起,已损的化为细屑,完好的顿时显现出来,苏璇运指如风抢了数枚,忽然劲力袭来,他沉腕一擎,挡住了胖僧袭来的右拳,却见胖僧贼兮兮的一笑,立刻知道不妙,不必摊手也知掌中的豆子已被相接时的内劲震碎。
胖僧狡侩异常,痞招迭出,此时空中仅余两枚香豆,纵然抢到手也输定了。
苏璇眉锋一沉,旋足一踢,两枚豆子再度飞上了半空,同一时他双掌一错,与胖僧搏起来。
守第三层塔的法引武技多杂,随手切换熟极而流,胖僧却别无花巧,专擅内功,指掌稍一触搭即被震开,内息强韧澎湃,全然锁拿不住。几番往来,两枚香豆已经快落地,苏璇倏然变掌为爪,直袭胖僧。
胖僧见他五指如钩向双目挖来,自要躲避,苏璇接着一肘如飞锤穿云,重击耳根。胖僧身上虽不惧拳掌,七窍却是人身最脆弱之处,不得不护。结果一抬腕就被苏璇扣住了手,胖僧运劲反御,忽觉漫不着力,内劲如被引走一般,顿觉藏在拳中的豆子要护不住,一惊变拳为掌,将豆子抛入半空,只等苏璇再去抢夺,就能脱出手另行设法。
苏璇果不其然松开了手,看着他跃起,却根本没有争夺,反而甩袖一扫,将胖僧抛出的香豆震了个粉碎,随即一个铁板桥后仰,探掌贴地一迎。
随着一声跌响,最后一枚豆子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停住了。
胖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细碎的豆粉落了满地,苏璇徐徐挺起身,平伸的掌心躺着一枚完好的香豆。“多谢前辈礼让一枚,容我侥幸得胜。”
六合塔三名守塔僧,苏璇已经过了两关,他在第八层调息了一阵,抑下行功引发的炎毒,再度向上行去。第九层的与其他楼层迥异,四周别无侧洞,唯有塔顶一个丈许方圆的开口,天光和微雨由此而入,映得塔心虚光朦朦,光柱之外晦暗难辨。
一名老僧盘坐于暗影之中,除此之外既无书阁,也无案几,塔顶居然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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