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吧?”
韩天遥垂头看水浪拍打着船身,点头。
“闻博和聂听岚都该死吧?”
韩天遥沉默,却已等于是默认。
撇开他和十一的那层关系不谈,只凭闻博、聂听岚合谋想害死当朝郡主,便当是死罪。
十一便笑问:“他们既该死,你为何不将他们处死,为我和小珑儿出了这口气?”
“……”
韩天遥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日后我会处置他们。只是……”
只是闻家在他危难之际不离不弃,全力支持他入京叙官,如今闻博更是提兵驻守北境,且忠贞善战,深得部众爱戴,怎能轻易处死?
而聂听岚……
纵然该死,也不该由他出手。
她负了再多人,害了再多人,却没有直接害他。
韩天遥依稀猜到十一的用意,掌心的汗意愈盛,“若你怀恨,我由你处置。我会努力弥补他们带给你的伤害。”
十一忽大笑起来,“韩天遥,你可知我察觉竟是济王灭了花浓别院时,我是怎么想的吗?我也想着,我该救下你,尽量弥补他对你的伤害。我跟济王的感情,比你跟闻博或聂听岚的感情深厚得多吧?他们背叛你,你尚维护他们;何况济王从来只护着我,从未有半点对不起我!”
韩天遥的手有微微的颤意,“所以,你还在怨我阻了济王继位?”
十一冷笑,“自古成王败寇。你瞧见几个继位不成的皇子能有好下场?眼前只是告一段落,远非终结。我不可能坐视他继续受人戗害!”
韩天遥眉峰紧锁如山,“十一,他是皇子……我只是不想向害死花浓别院那么多人的元凶俯首称臣。我……并未打算拿他怎样……”
“你不打算怎样,不代表别人不打算怎样!”
十一猛地打断他,语速快而急,眸光说不出的冷锐。
她的唇颤动了下,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抿了抿唇,仰脖饮酒。
既已打算分开得明明白白,她没必须解释更多。
韩天遥却再看不下去,伸手去夺她酒壶。
十一终于抽.出了自己被压住的左手,顺势往旁边一闪,竟然继续在喝酒。
韩天遥欺身上前,待要捏她手腕,十一忽将手臂一矮,正将酒壶“送”到他掌下。
韩天遥夺得酒壶,才发现壶中已空。
满满一壶酒,她竟在跟他这么三两句话的工夫,喝得干干净净。
趁他闪神的工夫,十一已纵身离船,跃到眺台之上,懒懒笑道:“既然你要酒壶,把酒壶送给你做个纪念吧!还有,听说太古遗音在你府上,麻烦你遣人送回琼华园。若懒得送,就地砸了砍了烧了也使得。”
韩天遥立于船头,眯着眼看着这个在晨光懒散而笑的女子,“那是宁献太子赠你的琴!”
唯其珍贵,且十一无比看重,剧儿才不顾性命冒险从火中抢出。
而她竟随口说,砸了,砍了,烧了……
十一无视他惊怒探索的目光,舒了舒腰,曼声道:“对,询哥哥给我的琴。听说已经受损,再弹不出原来的音乐,我又留它做甚?在心里怀念着就好。”
她拂了拂衣衫,潇洒向岸边走去,飘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也会……怀念着你。”
死去的喜欢,叫怀念。
韩天遥有些站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手中酒壶跌落在地,竟“啪”地碎了。
所谓的“纪念”,转瞬便碎在他跟前。
而十一看似悠闲的步伐,却迅捷无比,转眼便消失于葱郁的芙蓉枝叶后,很快没了踪影。
韩天遥回头,看向尚有欢.爱痕迹的软榻,绵.软的笑语和娇.吟宛在耳边。
他终于被击碎般坐倒在地,唇角弯过苦若黄莲的笑。
“若这也是你的报复,你……赢了!”
前一刻让他彻底得到,后一刻让他彻底失去,看他在天堂与地狱的落差间摧肝裂胆……
他从未想过有女子会如此大胆。但细想下来,的确没有十一不敢做的事。
给他最多的愉悦,最大的冀盼,最深的爱恋,只为挥剑断情,赠予他最痛的伤害。
若他走不出,这痛楚也许会一辈子如影随形,无从摆脱。
远处,不知哪里吹来细细的笙箫,伴着女子婉转低回的歌喉,唱着前朝晏相的那首《玉楼春》。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韩天遥忽然也想喝酒。
或许只是醉得麻木,才能摆脱夜间的美琴,此时的噩梦……
他冲上岸,踉踉跄跄向远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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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内,宋昀已是第三次前来琼华园。
听说十一又带着酒去了石山顶的凉亭,他性情虽好,也忍不住有了种捏死她的冲动。
他压了又压,终于还是耐不住那怒意。
夏日上午的阳光已经相当明烈炙热,却完全不能扫去他面上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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