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一切,陈昱都算计好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为什么,此时此刻,陈昱心中多出了无限恐慌。
如果,如果,他看到的是许濛的尸体。不,陈昱不敢想。
他眼前,二人相依相对的情景一一闪现,最后终于定格在许濛最后同他说的那句话,她说:“要一起看日出。”
陈昱苦笑,懊悔、心疼甚至恐惧,他何曾有过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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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濛恍恍惚惚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散架了,浑身都疼,尤其是后背,许濛心想过几天后背怕是要青紫了。
密室中愈发黑了,许濛看了看石床上的华音,华音好像还睡着。许濛抱着双腿,望着这里黑暗的角落发呆。
“我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哪里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哼,到时候你看李樾来不来,他若是现身你看这豹苑有多少人等着他,你心里就该有数了。”
一个诱饵。
许濛表面上镇定,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把华音那一席话过了无数遍,大概有了一个确定又不敢承认的答案。她心中苦涩,却又释然。
她也曾有过奢望,以为豹苑中的那些日子真的是太子与她真心相待,但是这种奢望就像是浮光掠影,一碰就不见了。爱而不得,自然苦涩。
可是许濛终于松了口气,她的感情落地了,不再漂浮在空中,不再觉得那美好的日子就像是偷来的,她就像是一个确定了刑期的囚犯,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轻松。
她眨了眨眼睛,苦笑了一下,她嘲笑自己傻,被太子露出的一点点温情迷惑,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可是过了一会儿,许濛忽然心境澄澈。
孔夫子说,吾日三省吾身,许濛细细反省,她于太子陈昱,并无半分亏欠,太子落难,她不曾放弃,与陈昱相对的每时每刻,她都真心以待,许濛又笑了,那笑容坚定而从容。
她忠于自己的内心,忠于自己的感情,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太子陈昱,她守住了自己的本心,爱就奋不顾身以诚相待,终究不悔。
若是陈昱伤她,她也是人也有心,会伤心,虽然不能立时就不去付出感情了,但是许濛明白,她不是一个会让感情改变她的人。在她的认知中,人生或许遭遇无数苦难和无常,可是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跌宕的人生中坚守本心。
求不得舍不得,那些失望和愤懑,改变不了她。她啊,还是许濛,一块冥顽不灵的磐石。
许濛一双眼在那黑暗中熠熠生辉。
石床上的华音呻吟了几声,醒了过来,许濛见了走上去,道:“你没事吧。”
华音没好气道:“死不了。”
华音见许濛脸上连哭过的痕迹都没有,不由道:“我看你对那位太子情意不过如此嘛,知道他不过是利用你,一点也不伤心。”
许濛不生气,道:“有什么可伤心,其一,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伤心;其二,我若是伤心,让你看了笑话,不好意思,恕我不能从命。”
“呵,嘴硬。”华音挣扎着坐了起来。
许濛见她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道:“你的病太严重了,若是不及时治疗,只怕将来于子嗣有碍。”
华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道:“哈哈哈哈,子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有子嗣?”
“你什么样的人?”许濛反问。
“杀人的人。”华音冷然道。
许濛接着道:“所以,杀了多少人呢?”
“共五十六人。”
许濛默默不言,华音见了冷笑一声,道:“怎么,怕了”
许濛摇头,道:“不是,我幼时随着阿爷游历四方,见过很多人,人世浮沉,有的人浮沉在浊水激流之中,有人的浮沉在泥沙漩涡之中,而你,浮沉在血雨腥风之中。”
这话说得有趣,华音不由道:“你呢,是溪流,是江海,还是漩涡呢?”
许濛摇头,道:“与外物无关,关键是我是谁。是什么浮沉于人世。我啊,顽石一枚,溪流江海漩涡,有什么分别呢?”
闻言华音抬头,不期然与许濛的眼睛对上,喃喃道:“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你了?”
“什么意思?”许濛道。
华音长叹,“只因他也不过浮沉挣扎罢了,他的人生万般不由己,你这磐石样的性子,怎么不吸引他,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心安吧。”
继而华音忽然伸手握住了许濛手,道:“我改变注意了。”
哎?许濛脸上带着疑惑。
“我以为你会带给他危险,所以我要杀了你,可是其实你会带给他快乐,许濛,我要把你抢给他。”华音的头抬着,眼中的坚定甚至感染了许濛。
许濛叹道:“你喜欢他,对么?”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去死,把他想要的一切都抢给他,许濛忽然伤怀,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一个人。
华音低下头,喃喃道:“不,我不配的。”
许濛刚想说话,忽然密室前面站了一个人,那人向前一步,迟疑道:“阿濛?”
许濛侧身,道:“阿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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