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太阳露了个头,卢恒叫那阳光照着微微眯了眼睛,古来富贵险中求,如今怕是要入场厮杀了。
“陛下驾到。”
远远的,车驾从御道缓缓而来,那条道路是专属于大魏君王的,除了这个王朝真正的主人谁也不能踏上去,只有站在这里才能近距离体会到身为君王至高无上的权势,才能嗅到无上权柄的芬芳。
陈昱身着衮服而出,他缓步上前,群臣跟着他走进了大殿,陈昱在身旁内侍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了御座,他落座,众人目光隐晦地落在他脸上,不敢多看。
只是那么几眼,殿中人皆是心中一紧,这位陛下看起来起色不错,只是眉眼间的倦色难以遮掩,而身上的衮服居然有些大了,谁能想到,不过几个月,这位还算年轻的君王瘦了这么多。
众人跪伏,道:“拜见陛下。”
陈昱看遍了殿中群臣,道:“起来吧。”
群臣起身,默默不语,陈昱道:“宣蜀王觐见。”
身旁的高景高声道:“宣蜀王觐见。”只见高坐阶上的陈昱以袖掩口,似乎是低声咳嗽了几下。
殿中气氛肃穆,众人连动都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有内侍道:“蜀王觐见。”
在群臣目光中,蜀王上殿,他身量魁梧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他上殿后,拱手下拜道:“蜀王拜见陛下。”
随行的内侍将蜀王带来的奏疏呈了上去,蜀王道:“此次朝觐陛下,备上一二礼品。”
高景将那礼单接了过来放在陈昱面前,陈昱大概一扫,皆是蜀地风物特产还有金银若干,陈昱道:“蜀王客气了。”
蜀王道:“蜀中乃是陛下疆土,臣忝居蜀王之位,乃是替天子守疆土,朝觐陛下乃臣之本分。”
陈昱脸上泛起了潮红,他想说话,却咳嗽了几声,一旁高景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陈昱捏了一颗丸药放在口中,略微平复了呼吸,他道:“蜀王不远万里而来,蜀中之事我们押后再谈,今夜朕为叔父设宴。”
众人虽看到了陈昱的情况,却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陈昱这样说,明显是身体撑不住了,想要快点结束大朝会,可蜀王却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不过臣自抵达洛阳,听到一些传闻。”
陈昱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半张脸,面上显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他低声道:“洛阳坊间传闻做不得数,叔父远道而来,需要好生休息。”
陈昱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一旁高景递了手帕过来,陈昱掩住了口,蜀王则趁机道:“此事同先孝怀太子有关。”
陈昱放下了绢帕,面色迅速恢复了正常,他冷淡道:“哦,怎么同先孝怀太子相关了?”
蜀王立刻跪下,道:“陛下,昔年先孝怀太子之子陈旻,并未夭折。”
蜀王这话仿佛一道惊雷,殿中人皆面色大惊,大魏初建的旧事,说来知道的人也不多了,毕竟三十年前先帝将这洛阳杀得血雨腥风,众人噤若寒蝉,这些事慢慢地便没人有胆量提及了,也慢慢淡忘在时间中。
蜀王来者不善,人人皆心知肚明,可是无端端提及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究竟是何用意呢?
群臣交头接耳,三公却状若未闻,卢恒则是定定看着蜀王,他在等着对方说出下面的话。
“叔父慎言。”陈昱声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情绪。
蜀王则激动道:“昔年旧事不可再提,陛下,阿旻由我所救,带往蜀地,如今早已成人。臣不忍长兄之子流落在外,是以将他带入了洛阳,认祖归宗。”
陈昱眼中暗芒闪烁,原来蜀王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心中冷冷嗤笑,面上却露出了惊色,他看了看下列的卢恒,那卢恒面色也不大好。
蜀王道:“请陛下宣陈旻上殿。”
陈昱向高景使了个眼色,高景道:“宣,陈旻上殿。”
伴随着内侍的声音在寂静的宫室中飘荡,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入了殿,行大礼,跪伏在地上道:“陈旻拜见陛下。”
“请起。”
陈旻起身,同陈昱对视,这是陈昱第二次见到陈旻,他老多了,与在豹苑相见的时候,少了许多精气神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陈旻对上陈昱平静无波的目光,甚至还笑了,他笑得温和,陈昱却从那笑容中看出了几分讥诮。
陈昱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下。
陈昱对蜀王道:“叔父这就是你说的先孝怀太子之子?”
蜀王点头称是,道:“昔年阿旻并非夭折而是臣带去了蜀地,如今也该让他回到了陈氏宗族。”
陈昱想说话,却见卢恒出列道:“陛下,孝怀太子之子在世,这是一桩喜事,可是昔年旧事许多人不得知,如今有人说是孝怀太子之子,此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慎重行事,验明正身才是。”
蜀王勃然作色,道:“阿旻当年离开洛阳,却有不得已的缘由,如今便是连本王都信不过了?”
蜀王这话殿中人皆默默然,当年陈旻离开的缘由是什么,总是不可说的,要知道先帝可不是真正的太子,孝怀太子死得蹊跷,陈旻身份敏感,即便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谁敢把话直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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