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濛心想,前几次都叫她侥幸躲过了,只怕这次没这么好运气,只能认命了,要是不那么疼,她还是能忍忍的。
陈昱见着许濛脸上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便觉得好笑,可也不戳穿她,有时候,逗逗这位许孺子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饭后,二人相对读书,陈昱看对方读的书半天也没换一页,便道:“不知你的濛这个字,有什么来由?”
许濛茫然地抬头,定定地发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陈昱在说什么,她道:“典出诗,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祖父离开洛阳,历经战乱,恰逢我出生,祖父便借着这句话中的含义,表达自己厌战思乡的心情。”
陈昱点头,道“这与采薇之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颇有相类。”
许濛道:“是呢,祖父也是这样想的。”
陈昱将手边的书放下,道:“高景,叫人送水进来,明日事多,孤乏了。”说完,舒了一口气。
许濛有些举棋不定,按照一般的情况,此刻她应当去沐浴,挑一件好看的寝衣,对这位殿下稍作邀请,可是她对陈昱的宠幸着实无感,只觉得自己关好门过好日子便可,陈昱愿意睡谁就去睡谁,同她许濛半点干系都无。
许濛装聋作哑地纠结了一会儿,忽然听陈昱道:“怎么,许孺子这是不想睡,难不成要头悬梁、锥刺股。”说完陈昱探过头看许濛手上的书,没能绷住笑了。
“许孺子若是去上学堂,定然是要被先生给赶出来的,看了半天的书,书还是倒着的。”陈昱微笑道。
许濛脸刷一下红了,抬头同陈昱的目光对上。
许濛脸色红润,一双眼睛泛着水润光泽,看着又是无辜,又是茫然。
陈昱的笑让他舒展了许多,这是许濛第一次见到了太子这个身份之下的陈昱,那温和雍容的外表下,原来是个会笑会促狭的男人,他一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微弯,低垂着眉眼看你,眼中波光粼粼,倒映着许濛无措的神情。
霎时间,二人忽然没话说了,就这样静静地对望,夜风轻灵,灯火摇曳,微微黄的灯光,让陈昱的心忽然变得很轻。
许濛看着陈昱的脸微微凑近,她忽然有些紧张,浑身僵硬,想要把自己的视线移开,可是稍稍将视线下放便能看到陈昱微松衣领口,顺着那衣领口,只见白皙而富有光泽的皮肤。
她低下去的下巴被陈昱轻轻抬起,只听到陈昱说话的热气透过来,带着薄荷的香气,许濛听到陈昱说:“濛,阿濛?”
许濛耳朵上的热一路蔓延,犹如秋日里的山火,一把绚丽的火能烧掉漫山的红叶,也快要将她烧死在这里了。
陈昱的唇贴了上来,许濛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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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两个孩子干号的声音一路传来,许濛眼睛剧烈地眨动,微微错开了自己的脸,陈昱也放开了许濛,二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做了什么似的,许濛整理了身上的衣物,陈昱则含笑看她,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满娘和乳娘们抱着小彘和阿苍进来,许濛忙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回来的时候就睡了么?”
满娘叫着两个孩子号得头晕眼花,道:“刚刚吃了东西,乳娘们都哄着他们睡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睡。”也没做什么呀,也就随便念叨了几句太子来了,不知道她做的面好不好吃之类的。
“快,放到榻上,我来哄他们睡觉吧。”说完许濛才想起来,殿中还有一位大神,她怯怯地看向陈昱,道:“殿下,平时都是妾哄着小彘和阿苍睡觉的,可能今日没有哄她们所以不睡了吧。”
陈昱道:“将他们留在殿内吧,哄睡着了再带出去。”
许濛笑:“多谢太子殿下。”
陈昱没理她,开始在高景的服侍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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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濛再次醒来身边睡着小彘和阿苍,她晕晕乎乎地以为又像是上次一样,自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主要这两个孩子太磨人,一个要睡要睡了,另一个就号两声,于是都醒了,来来回回折腾到很晚,许濛也不知不觉睡了。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只见殿中只点了小小一盏灯,往外面一望,天光昏暗,时候尚早,她再看看室内,陈昱不在了,可是他的衣物还留着。
这样想着,许濛便披上了一件袍子,推门出了宫室。
只见台阶上,陈昱披着玄色披风望向西方,许濛一看,西方隐隐透着火光,许濛大惊,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陈昱转过身,看着衣衫单薄的许濛,微微蹙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许濛身上,他神情无喜无悲,道:“孤派去跟着董方的人失踪了,昨夜董方杀光了所有的家人,点了自己的房子,跑到大街上大喊,陈氏无道,以木命养火德。”陈昱顿了顿,道:“现下,整个朱雀坊都烧起来了。”
夜风猎猎,许濛甚至能够嗅到空气中,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她看着月光下陈昱的侧颜,明明是那样含情的眉目,此刻却冷峻平静,她听到陈昱轻声说:“夏天到了,暴雨将至……”
接着陈昱转头,与许濛对视,许濛看到陈昱的眼睛中平静无波,陈昱说:“你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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