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霁不知道的是,在杨氏的挑唆下,陈耀对须勒提成见已深,早就派人埋伏在了贼匪窝点周围,为得便是趁乱杀了须勒提,让他永远不得回洛阳。
他永远忘不了陈姝在他面前绞死杨后的样子,他不能杀陈姝,却也能让陈姝尝试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须勒提回来了,那么今日此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陈耀穿戴整齐了衮服,上了车驾,沈后站在门前送他离去,望着车驾渐行渐远,沈后轻轻叹气,“今日怕是有一场大风波,只盼着叔父能够平定风波,维持朝堂安定。”
陈耀入朝,群臣皆拜,他高坐御阶之上,看不清面目,一旁的内侍高声道:“朕今日身体不适,有事可奏,无事退朝。”
殿中静了一会儿,沈霁出列,道:“陛下,昨日典卫中郎将须勒提剿匪归来,今日尚且不曾递了奏疏上来复命。”
这时,只见坐在轮椅上的赵寒山看向沈霁,他昨夜并未归家,而是留在公主府上守了一整夜,今晨老早就出门往皇宫来了。
陈耀一愣,镇定下来,道:“须勒提已经入洛阳,为何不曾上疏复命,请大司马责问于他。”
一旁大司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殿外一声断喝:“须勒提已经死了,自然不能复命。”
只听得那刀剑划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素面的陈姝披着长发穿着玄色披风走了进来,她立于阶下,殿中人见了她这幅模样,霎时便是一静。
陈姝道:“须勒提为匪首所伤,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再来复命了。”
沈霁面上带着震惊之色看向陈姝,却见陈姝目中带着血丝,看他的眼神仿佛择人欲噬的猛兽,沈霁的确出了主意,可是并没有打算置须勒提于死地,他不过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逼迫陈姝让权罢了,可是现在他看向陈姝,陈姝已经被完全激怒,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上座的陈耀一抖,他看向沈霁,面上犹带惊色。
沈霁镇定一瞬,道:“殿下失子之痛可以理解,不过这般手执利刃上朝会面见陛下,怕是不妥。”
陈姝偏头:“不妥?”
她笑了,举剑攻来,沈霁从小习君子六艺倒也是会一些功夫,他躲闪开来,殿中人一片哗然,陈耀身旁的内侍高声道:“金吾卫快来护驾。”
可是喊了半天,金吾卫也不曾入殿,陈姝面上带着冷笑,又是一剑将沈霁头上的官帽刺掉,沈霁鬓发皆乱,陈姝最后一剑正对着沈霁的门面,沈霁微喘,看向陈姝,他道:“阿姝今日,要谋反么?”
“便纵是谋反,你奈我何?”陈姝收了手中剑,再不看沈霁,她看向御阶上的陈耀,在群臣目光中,一步一步踏上了汉白玉雕成的御阶,群臣震动。
陈耀目光中都是慌乱,他看向沈霁,沈霁默立当场,陈姝持剑走上了御阶,居高临下看着陈耀,她轻声道:“阿耀还坐着做什么?”
说完扯着陈耀的衣服,一把将他从御座上拉了下来,陈耀道:“姑母这是,要做乱臣贼子?”
陈姝在众人目光中荡了荡衣袖,端坐在御座上,淡淡道:“都道想做皇帝,原来这里的风景这么好。”
陈耀看着陈姝,又看了看座下群臣,忽见沈霁出列道:“殿下此举怕是不妥,若殿下不希望江山动荡,烦请殿下收手吧。”
陈姝一笑:“五营皆在我手中,各州刺史帐下官员一大半都是我陈姝提拔起来的,朝中受惠于我陈姝的人不知凡几,昔年我追随先帝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沈霁一窒,陈姝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她这些年透过狼骑,渗透进了各部兵马的中层,许多将领的副手都效忠于她,在朝中也有极大的势力,以赵寒山为首的寒门官员也都站在她身后。
贵族世家的势力纵然强大,但是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墙头草两边倒,谁能给他们更好的更多的,他们就会偏向谁,说白了这就是审时度势。
沈氏的选择其实是想要通过沈霁打开进入洛阳的通道,这么多年了,朝堂一直被北地世家占据,沈霁追随陈熠得天下,二人君臣相得,后来陈熠为牵制陈姝,拜沈霁为大司徒,又让陈耀取了沈霁的侄女,为得便是要沈霁帮陈耀。
沈霁一路走来,身上背负着江东沈氏一族的兴旺,他能做的选择太少了。
他的目光看向上座的陈姝,底下头,叹了口气,昔年他与容郁相争,陈姝选了容郁,其实那个时候他与陈姝之间的情分就已经在许多次的交锋当中消失殆尽了,他们是太相似的两个人,都有野心,都有执念,在一起只是彼此伤害罢了。
他败了,沈霁惨笑。
这时,陈湛带着人走进了正殿,沈霁看向陈湛,这是陈姝为他生下的儿子。
陈湛没有看沈霁,而是跪在地上,道:“母亲,宫中金吾卫已经被肃清了。”
陈姝仿佛没有感情的目光看向委顿在地上的陈耀,道:“废陈耀为临淄王。”
陈耀暴起,道:“姑母,我阿父还在地下看着呢,姑母,你可对得起我阿父?”
陈姝的剑指向陈耀,“我奉劝临淄王慎言,殿下还有几个儿子,为子孙计,说话还是当心些,我失了儿子,倒也不介意让陛下尝试这样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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