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抬眼,看着自己的好阿父和阿母,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前世,她最讨厌长信这个封号,似乎她生来不过是大魏和匈奴只见的一个盟誓罢了,后来她将匈奴掌握在手中,又夺了大魏,这才稍稍洗刷了她心中的耻辱。
她素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她将面前案几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接着朝着太子伸出手,磕磕绊绊道:“父。”
这幅样子倒是让殿中人都笑了,谁也没想到太子的小女儿情态这般可爱,抓周礼上什么都不要,只要自己的阿父,虽是稚儿行为,却透着小孩子对阿父的一片赤诚。
陈昱也笑了,他笑如春风,此时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不由想到了元夜时那双清亮水润的眸子,真可惜这样时刻,她没看到。转念又想到十几年后眼前这个小小稚儿会变做那样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是多么可贵。
陈昱起身,从阶上走了下来,在众人目光中将蒲席上的陈姝抱在怀里,回到座位上,笑道:“既然案上的东西阿姝都不喜欢,那就不要抓了,日后想要什么,自有阿父给你寻来。”
陈姝一只手扶在陈昱的案几上,看着陈昱露出了一个笑,她想要的可不就是陈昱身下的位置么,这个屹立于大魏权力之巅的位置,正是她陈姝想要的。
陈姝见座下陈熠盯着她,眼中有嘲讽,自然知道自己的阿兄在嘲讽什么,不过陈姝也觉得好笑,殿中这么些人,最后活下来的不就是她陈姝么,多年后,这座宫殿静默地矗立在时空中,可她陈姝却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陈昱举杯,道:“抓周礼成。”
座下众人皆举杯祝酒,满饮杯中酒,宴会开始。
宫宴灯火中,陈姝的目光看向陈氏的诸位藩王,陈显啊是个真草包,可他身边那位王妃是真厉害,前世她在八王之乱中争得一席之地,生下的几个儿子也很争气,在卢氏之祸中颇得了些好处,可惜死在了陈晟手上。
陈晟自不必说,蠢货一个,若没有他,八王之乱不至于会发生。
有坏的有好的,这最混不吝的陈昊战功赫赫,最后同他们兄妹一起平定动乱,可惜身上暗伤太多,死得早。
陈姝的目光转向了陈昇,这人眼下还是个小可怜,可是陈姝却不敢小看他,她看了看陈昇又看了看陈熠,粉白的小拳头握紧,陈熠的死,只怕另有玄机的,可是陈姝前世查了那么多,也没摸到什么,只是有怀疑的对象罢了。
陈姝的目光同陈熠的目光胶着着,最后他们一起看向了身旁的这对夫妻。
那气度雍容的是他们前世望而不可及的阿父,多年岁月琢磨,那些濡慕变成了怨恨,后来变作了漠然。不过,眼下阿父是一定要坐稳太子位的,否则做了废太子之子,结局怎一个惨字了得,至于这条登极之路上的挡路石嘛,自然就是座下这帮叔伯了。
还有现在的老头子魏帝,啧,事情太多。
接着他们的目光又汇聚在太子妃身上,这女人怎么说呢,真是最合格的嫡母,前世阿父暴毙,她拱卫自己养着的皇子登位,要怪就怪你生在了卢氏这样蠢货聚集的世家,一家子男人躺在女人裙带上过日子,否则,皇位到手怎么就飞了?
陈姝看着陈熠收回了目光,躺在乳母怀里闭目养神,她觉得无聊,靠在陈昱怀里。母亲呢,母亲在做什么呢,会不会想我们呢?陈姝这样想着,微微笑了。
陈昱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笑着,就像是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中,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发,就像是对她的母亲那样。
——————
许濛这厢收了一封书信,言简意赅地写了两句话:“小彘得剑,剑不出鞘乃是礼器,小彘当如剑,内藏锋芒。阿苍什么都未抓,孤的女儿,不需要。”
陈昱字如其人,十分俊逸,可锋芒皆藏于斗转之中,许濛捧着这样一封书信有些哭笑不得,这话说的,按照阿满一贯的说法该怎么说呢?
嗯,脑补什么的,也太厉害了吧。
第35章 过渡
开春后活动和节日多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社日,社日是祭祀社稷的节日,这节日上层贵族们过得挺无聊,挺官方,可到了民间着实是开春以来最大的一个活动,放到洛阳,景象也是十分热闹的。
可是今年,洛阳的社日却少了许多热烈的气氛,一方面是魏帝开春后倒春寒,病了一场,他年纪不轻了,虽刚得了一个幼子,可是早年征战,身上留下不少暗疾,年轻时不算什么,到了老,很是折磨人。另一方面,则源于社祭时魏帝居然让燕王陈晟与太子同祭,这对太子是个非常巨大的打击,也让洛阳许多人觉得暗流汹涌。
这一切都是不为宫中人熟知的,可有心人却很清楚,魏帝年轻的时候与敌人搏斗时从马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头部和腿部,这些年也没什么事情,可开春来的一场病,魏帝竟然开始头疼了。
患有头疾的魏帝睡不好吃不香,脾气见长,尤其是近些日子,对太子颇有苛责,太子还是往日纯孝模样,倒显得魏帝多么不通情理似的,朝中官员很有些人同情太子,可这同情愈发让太子处境艰难了。
譬如今日,太子在宣室殿候着一整天,没能得到魏帝的接见,天将暗时才得了梁琥的一句话,说魏帝累了,让他先回东宫。
52书库推荐浏览: 软妹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