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聚散本就是命运,许濛也没办法,她只是将眼前的桃林一点一点的印在心中,只希望能够将相聚的时刻铭记心中。
许濛这一行人正在林中赏景,河边亭中流觞曲水的年轻郎君们却已经结束了,亭前人四散而去,李樾整理衣衫站了起来,他向着对面的人拱拱手道:“樾还要赏景,不能同梁兄一并进城了。”
李樾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郎君,听李樾这样说,摆摆手道:“听闻李兄是初到洛阳,这洛水畔上巳节是极其雅致的,李兄不妨一游。”
说完二人相对皆是洒然一笑,李樾拱手离开。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李樾抬头,只见不远树下站着一个戴白纱帷帽女子,李樾走到树下,躬身拜下道:“母亲。”
那女子声音略低沉,很是悦耳,道:“阿樾近来可好?”
这女子话说得很和气,李樾却不敢怠慢,道:“洛阳繁盛,儿颇有见识,其他一切康健,请母亲放心。”
女子笑了,笑容低低的,道:“是呀,洛阳,景也好,人也不错。”
“母亲自蜀中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当早些告知儿,好让儿安排一番。”
女子反问,“安排?”
李樾只是拱手,不多说话,那女子见李樾谨慎的模样,转向了洛水一侧,静立半晌,忽道:“洛阳与洛水都是旧时模样,我却面目全非了。”
“往事已矣,请母亲宽心,不要伤怀。”李樾道。
女子苦笑,“如何能够不伤怀呢,走吧,这地方,原本是不该来的。”
说着女子举步离去,李樾一行人都跟上,到了车驾处,李樾将他母亲扶到了车内,接着坐了进去。
女子将帷帽摘下来,她长相与李婕妤颇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眉眼,愁绪与欢喜皆融于盈盈眉眼中,可是颜色要比李婕妤更好,即便已经上了年岁,却还是不掩国色。
李樾将茶盏递上,女子接过茶盏,道:“我若不来,阿樾是不是要去找她?”
李樾道:“是。”
她道:“你须知你身上肩负的责任,你与许家女郎不合适的。”
李樾叹息,“我知,母亲已经为我定下了江陵豪族谢氏女郎,可是母亲,樾是个人不是一样东西,樾也有七情六欲。”
李樾的母亲心知自己的儿子平日看起来温文实际上极有自己的主意,便道:“许氏女郎于你确实是有救命之恩,她的祖父也曾教过你诗书,不过,她祖父的学识皆来自庆山书院,与你颇有渊源,得自庆山的学识还与你是公道的。若是往日,许氏的身份给你做个侍妾便罢了,而现在她也成了那陈昱的姬妾,早已入局,你若是一意孤行,只怕满盘皆输。”
李樾将他母亲手上的茶盏接了过来,温声道:“请母亲不要再提及往日之事,我等如今图谋大事,但也不必要躺在往日的旧梦中过活。”
李樾这话说得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仿佛只是谈天说笑,可那女子却勃然作色,道:“往日旧梦,阿樾,你可知你在同何人讲话。”
李樾笑了,道:“我知母亲有别的安排,也知阿濛身边并不安全,可是母亲,樾这些年经历种种,终究是不同了。”
那女子看着李樾,只觉得这面庞陌生而熟悉,喃喃道:“你,总归是他的儿子啊。”
李樾樾看着自己不再年轻的母亲,这么多年了,她虽然还在富贵乡,可是那些往日经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拖着这幅漂亮的皮囊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李樾的人生生来就是为了复仇,去夺回那些所谓的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这些东西本就没有李樾想要的,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江南的旧日时光罢了。
李樾自然知道这女子说的他是谁,握住她的手,道:“母亲,我们走吧,这洛水,我们留不得了。”
李樾不再同她就许濛的问题争吵,而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她掀开身边的帘子看向外面,道:“是呀,我们该走了。”
李樾吩咐一声,赶车的汉子马鞭挽了个鞭花,只听清脆一声,车驾快速离开了洛水。
许濛这边在桃林中缅怀往事,他们正要出林,远远得却见魏帝一行人往这边来,许濛忙拉着许郄等人往桃林深处走,许郄还莫名其妙,道:“不是要走了么,阿濛,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濛没办法,只得在许郄耳边低声道:“阿爷,那,那人是陛下,他身边的李婕妤认得我和阿满的。”
许郄大惊,道:“此话当真?”
许濛点头,许郄忙拉着许濛,整理了她戴着的帷帽,道:“不成,我们不能这样慌张,你和阿满戴着帷帽,我们就不紧不慢往里面走,这桃林里人这么多,未必会注意到你们。”
说着就落定了主意,一行人还是装作游玩的样子,往里面走,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消失在林中。
魏帝一行人入了桃林,他身边倚着李婕妤,他看着身边的桃树,颇有些伤感道:“今年天气暖,估计桃花开得也早,上次来的时候,天气很冷,枝上还有雪呢。”
李婕妤道:“可惜上巳节天凉,见不得花,在江南上巳节赏花,也是一件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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