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_寂月皎皎【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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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出他先前奔来寻她的身手,以轻功带上一个人迅速离开应该并不困难,犯得着像被淹得半死的落水狗般在泥泞里慢吞吞爬行吗?

  地上的景知晚吸了口气,冷冷道:“我不坑你,你可以自己离开。我让你查案,没让你被蛇咬……”

  阿原差点呕得吐血。好歹是他的馊主意,才令她因公负伤,指不定还会因此丢了命,如今轻飘飘来这么一句话……

  当真气死人不偿命。

  她正想将拉他的手甩开时,忽觉出哪里不对。

  他似乎一直拄着那根木棍,挽扶她右臂的左手也一直很用力,用力地以臂腕挎紧她,而不是以手握紧她。

  第一卷灵鹤髓(六十九)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指掌间并没有太多力量,才要借助更有力的臂腕?

  她的手向下一滑,已握住了他的手。

  很凉,凉得跟冰块似的,连掌心都觉不出半点温意。

  觉出她的试探,景知晚扫了她一眼,却也不曾挣开,拄着木棍站起,低沉道:“走吧!”

  阿原嘴唇动了动,终于一个字也没说,与他相扶相携着,顶着风雨慢慢摸索向那本该并不遥远的木屋。

  她骂了景知晚多少遍刻薄自私,但如果景知晚身体不适,无疑她才是最刻薄最自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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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木屋时,两人都已筋疲力竭,再分不出沾湿衣衫的,到底是雨水、汗水还是血水。

  所幸景知晚早先已在这里待过,木屋里收拾得还算齐整,青石搭成的小小灶台里还有些余烬。

  景知晚添了干柴,重新引燃,那灶台便慢慢吐出幽幽的火焰,照出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

  景知晚取过灶台边放着的一把酒壶,饮了两口,递给阿原,“先喝几口驱寒。你中的蛇毒尚未完全解去,虽要不了命,但若淋雨后着凉发烧,指不定真能丢了性命。”

  酒壶里的酒既美且烈,又被熨得温温的,入腹如有一团火焰升起,慢慢涌向四肢百骸,总算让阿原被雨水浸得冰冷的身躯舒缓许多,连失去知觉的左臂都有了些暖意。

  她向关起的木门看了一眼,有些庆幸,又有些疑惑,说道:“亏得那杀手没追来。若他追来,我们当真成了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景知晚解开外袍,将水拧去,凑到火边慢慢烘着,低低问道:“那杀手什么模样?你是查到了什么,让他决定杀你灭口?”

  阿原才想起景知晚根本不曾看到那个黑衣人。便是有心细查,他先为她吸毒,随后被她催促离开,大约也没法在那样的情形下继续查案。

  算来,他其实还是把她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

  “浑身上下裹得跟得了麻风病似的,谁看得清长什么模样?”阿原恨恨地说着,在怀中掏了摇,总算最后捡到的那物事还在,忙取了出来,“还好,这个还在。”

  她从草丛里捡出的,是一颗扣着墨青流苏的黑檀佛珠,刻有佛像和六字真言,看来应该是当作腰佩使用的。

  以丁曹的粗疏,自然不会随身带着这样的佛珠;便是寻常富贵人家,也多用金玉之物作腰佩,罕有用这等珍贵木质所雕佛珠作佩饰的。

  景知晚拈于手中,细细赏玩着那佛珠,感慨道:“果然是件好东西,好东西……”

  他沉吟片刻,忽看向阿原:“怎不把衣服脱下来烘干?”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一)

  阿原虽不爱窥人*之事,也不由惊骇好奇。

  她品度他话中之意,问道:“这个恶人……是你相识的?”

  景知晚神情漠然,声音寡淡得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相识,自然相识……”

  阿原很意外,旋即想起朱绘飞也是他朋友,且是因为秘戏图臭味相投的朋友,遂道:“那便是你识人不明,交友不慎,才会自讨苦吃!”

  “识人不明……”

  景知晚低垂的浓睫霎了霎,唇角有丝笑意宛若涟漪荡开,却苦涩如捏碎的黄莲汁液。有一缕烟尘升起,将他苍白的面庞映得如隔云雾。

  阿原顿了顿,嗅到异样的焦味,举目一看,忙道:“景……景知晚,你的袍子被烧焦了,焦了……”

  景知晚一惊,这才注意到搭在树枝上的衣袍太久没去翻动,距离火堆太近的部位被烘干了水分,竟被吞吐的火焰燎到。他忙掸灭火焰看时,腋下已燎出一个黑黑的破洞。

  他便又看向阿原,眼底意味难明。

  阿原正倾身向前,探出了半边身子。虽知自己尚穿着中衣,何况诚如景知晚所说,她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烫,连忙缩到蓑衣后,专心致志地烘她的衣衫。

  景知晚问:“你会缝补衣裳吗?”

  阿原想起那个为她赢来夫婿的江山图,苦笑道:“听说我从前的刺绣手艺高明得很,缝补衣裳大概更不成问题。只是现在我很不喜欢拈针绣花,宁可送出去交绣娘裁制修补。”

  景知晚道:“嗯,可见你以前裁衣刺绣,其实都不是出于本心。”

  阿原怔了怔,“不知道。我说了,我记不得从前的事。”

  景知晚没有纠缠此事,出神片刻,问道:“若有人救下小小女婴,带她远走他乡,教她学文习武,将她爱逾性命,视若明珠。待她长大,她拔剑相向,断他手足,弃他荒野,害他性命,当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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