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_寂月皎皎【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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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浑身汗出如浆,终于清醒过来。

  梦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梦中人的对话也还回旋在耳边。她甚至能觉出梦中那男子清冷言语之下,暗藏的触手可及的温暖。

  可奇怪的是,明明梦中之人近在咫尺,她怎么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她说不清他们给她的感觉是遥远还是亲近。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地先看向景知晚的外衣。

  他安安静静地盘膝坐于她对面,衣衫上被燎出的破洞还在,但火堆已快熄灭,幽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太出,更别说喷出灼烧她的火焰了。

  如此离谱的梦境,只怕还是缘于景知晚那张时刻不忘刻薄她几句的臭嘴。

  阿原起身添了柴,看火苗吞吐,木屋中渐又暖和起来,方才放心坐到边上取暖。

  地上寒凉,偏又出了一身冷汗,若此时再受凉,毒伤之下只怕难免大病一场。她不是深闺里娇养的原大小姐,生病了连上好的大夫都未必能找到,还是妥善照顾好自己要紧。

  景知晚依然盘膝坐着,阿原静下心来,才发现他的姿势有些怪异。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四)

  他低眉阖目,神色似无异样,但额上和鼻尖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他的双手居然握于脚踝,宽袖下的手臂隐见微颤。

  阿原记起方才醒转时听到的低吟,忙挪过去,问道:“景……知晚,你是不是不舒服?”

  景知晚开始不理会,待察觉阿原一直侧头打量他,方才睁开眼来,不耐烦地睨她,“没什么。你蛇伤好了?还不躺着去!”

  阿原道:“刚才做梦,出了一身汗,反觉得好多了。”

  “恶梦?”

  “不算恶梦。”

  阿原回想梦里情形,她见那男子穿着针脚粗陋的新衣,分明有着难以言喻的欢喜和甜蜜,怎么都算不上恶梦。最后把她燎醒的火焰,却是缘自景知晚所穿的衣衫。——如此看来,只有景知晚才算是她的恶梦。

  她将她的恶梦再一打量,走到一边将铺了些柴草,又将已晾干的蓑衣覆上,伸手去拉景知晚。

  景知晚面色一沉,声音低而微寒,“做什么?”

  阿原“噗”地一笑,说道:“别逞强了,扶你那边睡去。别怕,我虽好色,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景知晚呛住,“你要不要脸?”

  阿原已觉出其肌肤滚烫,推她的力道甚弱,远没有疾奔而来将她压得不能动弹的气势,越性拦腰将他抱住,拖到蓑衣上躺下,嘻嘻笑道:“不要!有景典史这样的雅人相伴,还要脸做什么?”

  景知晚眸深如夜,盯着她握拳,再握拳……

  阿原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更不要脸的事得等景典史好了才能做。如今……你还是安心睡一觉吧!”

  景知晚如活吞一大堆的绿头苍蝇,终于噎在那里半个字也说不出,转过脸再不理她。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原大小姐本就风.流浪.荡,但凡天下俊秀男子,无不看作囊中之物,恨不得即刻收入闺闼。阿原脸皮厚上一厚,偶尔代入一回,果然大获全胜。

  景知晚再怎么刻薄无礼,出言如刀,碰着这刀枪难入的厚脸皮,也不由地卷了锋刃,难入分毫。若非双腿不便,只怕已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阿原很得意。

  她心满意足地靠着潮湿的墙壁坐下,把景知晚的鞋褪了,一次次将掌心搓得发热,再去揉景知晚的脚踝。

  他的腿肚和脚跟之间,有狰狞的刀割伤痕和驳续筋腱的伤疤。若换了寻常人,如此狠毒的两刀下去,便是不死,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

  阿原一时也想不出,他一手养大的那什么小姑娘到底怀着怎样的险恶心肠,才能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细细算来,他今日伤病发作,着实跟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五)

  他这般谨慎,为保养身体连多走几步路都不肯,却因为她接连在深山行走,甚至用了轻功,虽说有点坑她的意思,但显然把他自己坑得更狠。

  阿原很浪荡,但阿原更善良。所以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心一意地用她尚未恢复的双手替他揉nie着,期待能为他稍减痛楚。

  景知晚紧蹙眉尖,不掩厌恶之色。

  阿原已见惯他的嫌弃,也不以为意,只管为他揉nie着,看他渐渐放松下来,不一时传出均匀的呼吸,方才打了个呵欠,将他双足抱在自己腿上捂住,和她的鹰相偎着,靠在墙边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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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阿原被远处的钟声惊醒,一睁眼便见小坏正叼着一只山鸡歪头看她,却是一早便出去为主人觅来了食物。

  柴门半敞,露出阴白的天空。天亮了,雨也停了,山石树木兀自*地闪着水光。檐头不时有水珠滴落,细微的丁咚声夹在晨间的鸟鸣声中,甚是悦耳。

  因坐着睡了许久,阿原的肩背有些僵硬。

  她略略一动,身上披着的一件外袍已然滑下。

  历过风雨后沾了泥污的素青衣衫,腋下一个烧穿的大洞,正是景知晚的那件。

  而景知晚保持着她入睡前的模样,侧过脸安睡着,甚至脚踝依然被她捂在掌中,与她肌肤相触,在火堆完全熄灭后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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