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喜轿中下来的水卿卿,前一刻还是一身喜庆的新娘,后一刻已是披麻戴孝的丧夫的新寡妇。
看着一身孝缟从喜轿中下来的水卿卿,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人人脸上皆是一脸不敢相信的形容。
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下。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水卿卿无视周遭围观百姓的惊诧与议论,目不斜视的抬步迎着风雪朝着侯府而去……
梅大公子梅子初在大婚当日离世,让侯府的人在伤痛的同时,也是慌乱无措得很。
只是片刻,满府喜庆的大红喜字和灯笼红绸都快速被撤下,换上了触目惊心的白幡白绸,快到让前来喝喜酒的宾客都怔愣住。
定国侯梅子衿迎着大雪走出听澜院,一张俊脸染上了悲色,听着屋内的哭声,心情低到了谷底,沉痛无比。
随从三石跟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一边为他撑伞一边道:“爷请节哀,卑职已让府里撤下先前的布置,灵堂也已搭建好,但前厅的那些宾客要如何安置,还请侯爷示下!”
按下心中的悲痛,梅子衿嘶哑着嗓音沉声道:“让宾客们都回去吧,三日后再来侯府吊唁!”
“那……盛家已出发在来路上的新娘……要怎么办?”
闻言,梅子衿长眉紧锁,想也没想就冷声道:“大哥既然已离世,还娶她进门做甚?让她回去。至于礼金,侯府概不收回!”
得到梅子衿的指示,三石正要离开下去安排,这时,却有小厮慌乱的跑来,向梅子衿禀告,那盛家新娘子进了灵堂了!
眸光一沉,梅子衿顾不得满天的飞雪,甩袍朝灵堂赶去。
刚刚搭建起的灵堂里,点着两支幽冷的白烛,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白烛微弱的火光颤颤的跳动,无端的为灵堂里添上了几份凄凉。
水卿卿一身素缟独自跪在灵位前,低头默默的往火盆里添纸钱。
听到脚步声,她徐徐回头,撞上男子阴郁冰冷的俊脸。
梅子衿一身暗紫锦袍,大步跨进灵堂,眸光如刃般落在了跪在堂前的女子身上。待看见她身上所着的孝服,眸中的怒火稍稍矮下去半分,却是增添了一丝疑惑。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看着堂上油漆未干的灵牌,梅子衿神情间涌上悲色,说出口的话更是冰冷的没了一丝温度,带着刺骨的寒意。
“大哥既已离世,就无需你嫁进来冲喜——你走吧!”
即便眼前的女人愿意承认这桩婚事,他——梅子衿却不会同意!
第3章 可是怕我
虽然从没见过盛瑜,但这个人,梅子衿却有所耳闻,源于盛瑜之前对他的各种爱慕痴心。
自打一年前他凯旋归京后,绣着‘瑜’字的绣帕鞋袜,还有各种情诗信笺,不间断的从府外送进来,终是让他知道有了一个叫盛瑜的爱慕者。
而选中盛瑜这个小小的太医之女嫁给大哥,却是她的生辰八字与大哥最相配。不然,梅子衿如何会在明知她对自己有情、还让她嫁给大哥?!
但如今兄长已离世,他岂会愿意将一个对自己痴缠的人留在府里徒添麻烦?
而且,以梅子衿敏锐的直觉,他觉得,盛瑜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自请进府,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无暇去窥察她执意进府的目的,只是明白,若是留下她,侯府日后势必不得安宁!
思及此,梅子衿悲痛的心里涌上厌烦,再也不去看那个跪在堂前的孝服女子,冷冷挥手道:“来人,请盛家小姐出府!”
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嬷嬷上前来拖跪在地上的水卿卿。
梅子衿此举,水卿卿并不意外,因为从第一个照面开始,她就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看向自己时,眸光里的嫌恶之情。
如此看来,之前关于盛瑜痴缠梅子衿的传言竟是真的。
敛眸掩下眸光里的冷意,水卿卿爬起身,回身定定的看着侧身而立的梅子衿,淡然道:“侯爷这般坚决的撵我出府,可是在怕我?”
闻言,梅子衿蹙眉侧过头冷冷的看向水卿卿,一看之下,冷冽的神情微微一愣——
面前的女子,长着一双妩媚多情的狐狸眼。
可此刻,原本动人心魂的妩媚眼眸里却融满冰霜,甚至是……仇恨!
梅子衿心里一凛。
按着之前盛瑜给他写的情诗信笺,他不难发现,这个出身医宦之家的小家闺秀,是个肤浅又娇纵之人。
可眼前一身素缟、眸光冷寂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却是如寒潭中的磐石,沉稳坚韧的同时,让人心生寒意……
梅子衿神情间的诧异悉数落进了水卿卿的眸子里。不等他开口,她缓缓又道:“侯爷心中的顾虑是什么,我很清楚——侯爷放心,从我答应嫁给大公子的那刻起,所有的前尘往事我皆已放下,心中只有大公子一人……”
“而从我受下侯府的聘礼,穿上嫁衣踏上喜轿的那一刻,我就是侯府、是大公子的人了。如今夫君不幸离世,我自是要负起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亲自为他扶棺,送他最后一程!”
水卿卿毫不回避盛瑜之前对梅子衿的痴情,却也坚定的表明了自己如今的态度,一番话说下来,竟是让梅子衿无言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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