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姨娘们看在眼里、甚至有些俗气的金锭子,对正急缺银两的水卿卿来说,却是最好的年礼了。
拿着这么多金子,她不但可以还了翡翠庄的赊债,还可以在初二那日回‘娘家’时,给盛家另外准备拜年礼。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她可以将侯府每月给她的例银存下来,以备将来带昀儿离开侯府后,留做生计用……
所以,相比其他人的假意欢喜,水卿卿却是真心感到高兴。
在几位姨娘分别起身向梅子衿道过谢后,水卿卿也起身向他致谢。
梅子衿敛眸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嗯’了一声。
坐在水卿卿斜对面的蓝沁,一双杏眼在她身上简朴的衣着上微微一转,尔后再落在桌前各人眼前装金锭子的盒子上,心里突然想到什么,蓦然一沉。
下一刻,她缓缓笑道:“侯爷赏了这么多金银。如此,表小姐不但可以好好置办几身漂亮的衣裳,还能添置珠钗头面。表小姐本就长得水灵出众,相信好好打扮一番,必定越发的美丽出众,惹人怜爱!”
蓝沁的声音,又柔又缓,落在众人心头,却是又沉又闷,如一记沉重的棒槌。
后宅的女子,那个不是心思细微,敏感多疑?!
所以听了蓝沁的话后,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一处,顿时,眸光吃人般的往水卿卿身上扎。
如此,方才还满桌融洽的氛围,再次变得沉寂起来。
感觉到大家都停下手中的筷子,眸光都向自己,而白凌薇更是恨不得拿眼光杀了她,水卿卿那里还会不明白蓝沁话里的意思。
她心里一慌,不自由主的抬头朝上首的梅子衿看去——
难道,他真的如蓝氏所说,是因为同情自己,看自己穿着寒碜,才给大家发了金锭子做年赏么?
梅子衿自是听出了蓝沁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心里一紧,当即沉下脸。
老夫人脸色也暗了暗,冷然道:“既然吃完了,就撤了席面散了吧。”
说罢,起身抱上昀哥儿,转身去了隔壁的暖阁。
白凌薇见昀儿被老夫人抱走,面上一喜,连忙跟在梅子衿后面一起去了暖阁。
见此,其他三人心里不免一酸——
因着小世子,白凌薇可以陪同老夫人与梅子衿在世安院一起守岁过节,一家人一起热闹的团聚守岁。
而她们,却得各回各院,独守空房,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岁枯坐到天亮……
说到底,有子嗣的人终究是不同的。
看着昀儿被老夫人抱走,水卿卿心里一片失落悲痛。
那是她的儿子,是昀儿生下来过得第一个春节,她做为母亲,却不能陪在他身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抱走……
很快,其他人都离开走光了,水卿卿一个人怔怔的坐在桌前迟迟没有起身,心里一片冰凉,空荡难受又无措。
小喜上前扶她起身,轻声道:“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水卿卿扶着小喜的手站起身,小喜将那一盒子金子喜滋滋的抱在怀里,边走边笑道:“别说,侯爷的年赏来得还真是时候——有了这些金子,小姐就能还了翡翠庄的赊债了,日子也会好过些了。”
不想被小喜瞧出自己的失落与难安,水卿卿勉强笑道:“嗯,等初三翡翠庄开市,咱们就将钱还给人家,再给你买好吃的,做新衣裳,剩下的,咱们存起来慢慢花……”
“表小姐真是好打算,也很会过日子!”
不等水卿卿把话说完,一道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水卿卿惊愕抬头,看到金嬷嬷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站在院门口石阶上,面上一片笑吟吟,可笑容却不达眼睛,一双厉眸鹰隼的看着她,让人不由的胆寒。
心口一紧,水卿卿领着小喜上前两步,面色镇定的向金嬷嬷笑道:“嬷嬷有事吗?”
就着院门口明亮的灯火,金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水卿卿,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神情。
她笑着将手中的食盒递到水卿卿面前,一面打开一面说道:“今儿过节,我家小姐让老奴给表小姐送来几样点心——就当,上回表小姐在白薇院受到惊吓,这些点心给表小姐压惊赔礼了。”
说完,金嬷嬷从食盒里端起一小碟核桃芝麻糕,满脸笑意的递到水卿卿面前,笑道:“这个山核桃芝麻糕,很是酥软香甜,表小姐尝一尝。”
院门口明亮的灯火,清晰的照亮了金嬷嬷手中的核桃芝麻糕,连上面那点点芝麻都一清二楚。
在金嬷嬷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水卿卿浅浅一笑,伸手惦起一块核桃芝麻糕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后,笑道:“真的很好吃。请嬷嬷替我谢过白姨娘。”
看到水卿卿眼也不眨的吃下糕点,金嬷嬷眸光微微一闪,道:“表小姐喜欢就好!”
说罢将碟子收进食盒里放好,对身边一个长脸的丫鬟吩咐道:“替表小姐将这食盒送到听笙院去。”
长脸丫头叫夏荷,是白凌薇带进侯府的丫鬟之一,平时多跟在金嬷嬷身边听差使,看着平常无奇,却被金嬷嬷调教得精明厉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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