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山,不见高楼,月色氤氲而温柔。
她微微仰头,姿态虔诚。
第二日,景簌很晚才醒过来。
睁开眼,又见谭越一张将笑不笑的脸,“醒了?比昨天还迟了俩小时,是不是准备长睡不醒了,姑娘?”
景簌转了下眼珠,看到墙边还站着两人,小助理和老宅煮饭的阿姨,皆是定定看着她。
她蹙起了眉,不需人教,也将那种半死不活的姿态拿捏到位,动了动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谭越立刻叫人,“王珊,来看看她要说什么。”
小助理嘀咕着,“怎么过了一天,话都说不出了呢。”
躲在被子里的景簌狠咬唇,逼出一点眼泪,盈盈看小助理,颤抖着手指了下桌上的水杯。
“要喝水?”
缓慢点头。
“我拿棉签沾了喂你。”
又点头,眼带感谢。
挂完水,谭越照例扔给她几片药,比昨日的分量还多了一倍,“记得吃。”
她扭过头,因为连日生病显得更黑更大的眼落到谭越身上,他背对着她,整理着手边的用具。
头也没回,“别问为什么,那天说过了,医德啊医德。”
她抿唇笑,伸手去够那杯水和旁边的药片。
一口吞下,有一片药被卷到舌尖上,尝到微微的苦,她皱眉,连喝了几口白水,压住那股味道。
加大剂量后,睡意很快昏沉。
她闭眼,告诉自己要做个美梦。
似乎在火山喷发的土地上赤足行走,滚烫的热意让皮肤几乎失去知觉。耳边能听到模糊的声音,眼睛却睁不开,如被什么死死黏住。
“不行,又发烧了,温度很高。”
谭越声音很严肃,明明是个医生,却无师自通,在糊弄人这方面几乎快要修炼成精。
“内脏情况可能不太乐观,需要送医院做个紧急检查。”
“谭医生,我去联系医院那边。”
“人我先带去医院了,再拖下去,情况很不好。”
“好的,谭医生,需要我们老宅这边去个人照顾吗?”
“不需要,人好了,自然会出院,给盛景送回来。”
……
方才是刀山火海,现在整个人如浸温热泉水,一点点拂过每一寸皮肤。
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话,“景簌,快醒过来。”
她浮浮沉沉于水中,贪恋于这一时的温度。
恍然间被人一把拉起,氧气自口鼻灌入,思绪渐次明晰,眼前白光缓缓消失,蒙上一层暗淡的黑。
掀开眼帘,景簌发现自己在一辆车上,昏迷中不曾感受到的颠簸,此刻被无限放大。
她身子往后倾,不由轻哼一声。
林一鹿头也没回,“忍着点,马上到机场了。”
“谭越给你吃的东西有个药效,差不多下了飞机就能缓过来了。盛景现在不在国内,但明天肯定有人会告诉他你住院的消息,到时候叫谭越给你拖一下,唬一下他们,说无菌病房不能去人照顾。但最多也就能拖延到他回国,到时候你必须在深城有个隐秘的落脚处。”
“要……去深城?”
她缓慢吐字,舌尖麻痹一般没有感觉。
“这是盛濯然的意思,现在他人已到国外了,给我发过信息,只是叫我带你走。”
“他……”
强撑着坐直,景簌却找不到话去问。
他这千山万水的距离,都是自己一手拉长的。
本以为盛濯然走了以后,自己可以心如死灰迎接生命任何的磨难,却被他于千里之外救赎。
在免不了对未来的期望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愧疚。
景簌捏着手中的银行卡,好像那是女娲补天的巨石,薄薄一片,重量却无法承受。
将帽檐往下压了几分,她低着头走出银行。
刚回到住处,景簌听到一串陌生的铃声,她反应了三秒,才想起那是自己来深城之后买的新手机。
手忙脚乱在包里摸了许久,终于拎了出来。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来自国外。
她吸一口气,接起来。
“喂……”
“盛濯然。”
担惊受怕的这几日,景簌一直没拉开过临街的窗帘,屋子里光线暗淡,她却因为那熟悉的呼吸声恍然看见了阳光。
“树树。”
他应该是在笑,语音轻轻上扬,像一尾鱼,游过她的心中。
“你还好吗?去哪里了?盛景有没有找人跟着你?”
“我很好。”
三个字,一颗定心丸。
她笑出眼泪,手指缓缓在墙上写出他的名字。
“卡里的钱,是我的,盛景并不知道。你拿着用,不要再去找盛景,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向他妥协,能答应我吗?”
“好……那你呢?”
“我准备去一个他也插手不了的地方,也许需要几年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骑士大人。”
额头抵着墙,她闭眼,轻说了声好。
就要跨过曾经的泥淖,向着未知的未来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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