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我知道,现在钱和生存都难不住你们了,看上去,我是少了个筹码。”
“但是……”
“如果……我告诉你……盛濯然他被曾经的室友上过呢?”
瞳孔骤缩,这句话里每个字都是迎头飞来的箭矢,直直没入她的胸口,听不到任何声响,血肉淋漓的痛却万分真实。
“你他妈……少胡说了……”
景簌胸口一窒,想弯下腰去,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如同刚从冰窟里捞出的幸存者,目之所及全是惨淡。
不知从哪拿出几张照片,盛景扬手扔到她脚下。在景簌颤着手去捡时,猝不及防攥住她伶仃的手腕,逼迫着她抬起头,一双饱含痛苦的眼对上他的。
景簌屏气,缓缓举起右手,钥匙还没来得及作为凶器露出头,盛景就扔下四个字扬长而去。
他说,“来日方长。”
五六张照片孤零零躺在泥土上,景簌蹲下去,指尖触过每一张。胸口那股郁卒的气刹那间爆发,刺透摇摇欲坠的心脏。
她垂下头,觉得从眼中掉落的不是泪,是她放着盛濯然的一颗心里流出的滚烫鲜血。
每张照片里,都有两个男生。
盛濯然被压在一个男孩子身下,闭着眼,好像失去了意识。
只有露出的手和脚,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没有剧烈抽泣,只是眼泪一直往下流,眼中交叠的人影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扭曲着往她快爆炸的大脑里面钻去。
蹲了太久,整个身子泛麻,景簌撑不住,整个人朝右倒去,一头撞上她父亲的墓碑。
冬天的石头更为冷硬,景簌整个人不禁被巨大的痛感包裹起来,凭直觉狼狈伸出手,稳住了身形,跌坐在地上。
眼前的事物都白花花断了线一般,只听到大口的喘息声。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叠照片,中间折出深深痕迹,盛濯然的脸被那道白线一分为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像是被毒死的睡美人,衰败而冰冷。
片刻后,景簌终于平静下来,山林间有风过,满是泪痕的脸感到难言的寒意。她低头看了下自己,靠着父亲的墓碑,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慢慢起身,景簌重新跪倒在前,目光盯着供奉的蜡烛。
刚才的一场风雨,好像在这里不起波澜,蜡烛还安静燃烧,三炷香安安静静飘出几道白线,向上盘旋。
慢慢将那叠照片置于蜡烛上,火舌很快舔舐干净,一卷入口,顷刻间化为无数扬起的灰烬。
她恭敬磕头,“爸爸,这些照片,不是烧给你的,借火一用而已,我知道你很相信我,那也请你一定相信,你女儿爱的人不会是这个模样。”
“等有朝一日,我一定堂堂正正把他带来见你。”
下山的路,全靠一双脚。
景簌知道现在自己模样很狼狈,大衣上沾染着泥土和灰烬,头发也零乱散着。若是遇到胆子小一点的人,也许误认为山鬼现身。
山路蜿蜒,踩着石梯一路下行。景簌脑中空空,只凭机械地本能。
不知徒步了多久,景簌终于看到了山脚处的牌子,还有一个在后面不安等待的女人。
一簇火苗骤然燃起,她眼里光极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
“行了,你别说话了。”
疲惫抬起手,景簌制止刘芳丹的辩解,“以前你对我再怎么差,我也听过你的话,把你当爸爸最爱的女人看待,他去世前叫我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做到吗?你自己摸着良心问一问,我一丝一毫都没有做到吗?”
“现在你比以前更贪婪了,只要有钱,带他人去丈夫的坟墓前闹事也没关系,你是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我,我一直知道。可你连父亲也要豁出去当赌注吗?”
“以后我就当和你没关系了,陌生人三个字也担不起,你自己过好你余下的人生吧,刘女士,再见。”
平淡割断了最后一丝血脉相连的线,景簌略过刘芳丹,径直往前走。
她觉得浑身无力,只剩一点父亲留给她的自尊,来撑起这具摇摇欲坠的躯体。
轰——
一辆车自不远处的大路拐入,驶来,停在了景簌的面前。她看清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停下脚步,露出一个感激而疲惫的笑。
庄森将车停在楼下,目送如同在地上狠狠滚了一圈的景簌下去。
她一路上都没说话,只闭着眼休息,眉尖却泄露满腔情绪,死死拧在一起,似乎用手都推不平。
“我上去换个衣服,很快就下来。”
俯下身,对庄森笑了笑,她捏着一直在掌心的钥匙,慢慢走回家中。
见了和刘芳丹的最后一面后,景簌对这个家也生出了牵连的情绪,不愿多呆,很快打理好自己,急匆匆下了楼,避如洪水猛兽。
手中拿着给庄爷爷买好的礼物,景簌拉开车门,整个人又被渡上一层金身,看似刀枪不入,唇上的口红又鲜艳了几分。
车辆掉头,朝大道一路而去。
庄森从镜子里打量安静发呆的景簌,“你妈妈怎么会在山脚?你给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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