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景簌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笨,能从庄森和她刻意保持分寸却炽热的眼神里猜到些什么,从此她也变成了拉远那分寸的另一个人,两人间多了些心照不宣的尴尬。
“喂……”
庄森的话有些模模糊糊,尾音有些小喘气。
摸不透他在干什么,景簌只能直接问,“你在哪里,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
他吐出两个字,似乎掰正了轨道,清晰不少。单手撑着桌面,扫了眼一桌喝得七荤八素的一群高中同学。
“哦,我想问你要下庄叔叔的电话。”
景簌也不拐弯抹角,她摁着眼尾,缓慢地揉,用这动作为自己一点点理清思绪。
“……”
对面沉默片刻,“你打电话就问这个问题?”
她有些苦恼,知道自己是惹到庄森了,不然不会这么干脆利落撕下伪装,斥责她利用少年这份小心思。
利用么。
景簌觉得也许有,即使面对的是没有后路的情况下,她厚着脸皮这样做了,却也不能不承认。
“……对不起。”
景簌张口而出的道歉,像一簇微小的火苗,把喉咙口那些残存的酒意全部点燃,截断了庄森的话。
“算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冷然看借口许久不见聚起来的几个男生,刚才还说笑的氛围转眼消散,庄森似乎又慢慢变成景簌口中那个异类。
挂了电话,庄森低头,复制了自家老爸的电话,给景簌发过去。
显示已读的瞬间,他皱了下眉,将手机反扣在餐桌上,黑色的陶瓷背壳映出一双汹涌的眼。
盛濯然提着小盒,里面的蛋糕的分量很轻,拎在指尖几乎感受不到,一边回想着景簌电话里说的位置,他锁定不远处的假山,还有长椅上的景簌。
走近才发现,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闭着眼似是在小憩。
滚烫如岩浆的空气,淹没了蛋糕的甜香。
俯下身,盛濯然看见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轻颤的睫毛,都在昭示着这具身躯的焦灼。
她并未睡着,只是在一片昏暗中逃避片刻。
伸手到景簌眼前,并未覆上,挡住了直射的阳光,给了她一片真实的黑色,盛濯然坐到身边,保持那个姿势,却将小蛋糕轻轻放在腿旁。
“唔……”
睁眼,景簌的睫毛划过他掌心,微微的痒。
不着痕迹收回右手,悄悄握了握,“吃饭没?”
“没有胃口。”
笑着说,景簌丝毫不觉得这几天自己又瘦了,她今天穿的裙子本有一条系腰,景簌给去掉了,不想让那瘦削的地方看上去太过嶙峋。
“嗯。”
轻轻答应了声,没什么精神。
侧过头看被太阳晒得眯眼的少年,“你又熬夜打游戏啦?”
摇了摇头,盛濯然懒洋洋伸出一根指头,朝着那轮丝毫不吝啬光热的太阳,“换个地儿,热。”
于是两人撤退到一楼大堂,没有暴晒了,但人声鼎沸,盛濯然不过三秒,耳边就跟飞过了几万只麻雀一般。
他头疼,还没忘记来的初衷,把盒子拎到景簌腿上搁下,“给你买的。”
“哇,有心了。”
不理会景簌假模假样的感叹,盛濯然盯着她,景簌将头发裹成一团绑在脑后,只留脸颊两侧的碎发碎碎飘荡,她打开,是一块小蛋糕。
“唔,可是吃不下……”
她抬起头,却看见盛濯然要吃人一般的眼神。
伸手去拿小叉子,裹了一团奶油放入口中,意外的,并不油腻,夹带着橙子和柠檬的酸涩,中和着微微的甜,是最能抚慰人的味道。
眯起眼,景簌又挑了第二口。
大堂片刻也不安静,景簌就着这人生百态和盛濯然的注视,将小蛋糕落肚了近一半,才将叉子咬在唇齿间,用一种湿漉漉的眼光看回给她投食的人。
她的胃差不多被填满了,挤走了心口盘旋已久的困惑和不安。
“怎么?”
将右脸朝景簌靠近了些,不得不努力分辨出她细微的声音。
“原来庄叔叔也不知道……”
“我感觉他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想告诉我,翻来覆去就告诉我要照顾好我妈妈。”
“那我就只能这样什么都不去做吗?夏天很短……过去了之后,又该怎么办……”
扑在耳侧的呼吸是温热的,还有些奶油的甜味,可女孩子的口吻毫无生气,轻飘飘随时会被风吹散。
“我该怎么办呢?”
景簌撑着下巴,焦点涣散,视线不知落在哪里。
在游戏里盛濯然算是制霸一方,心情不好喷人是常常有的事。因为在他看来,技术不好的人就是智商不够,在靖城,一群狐朋狗友里,他也是最有主意的一个,虽然平时不怎么轻易下场,一旦下了决心去搅事,结果都不会辜负他太多。
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靠近的女孩最茫然无助的时候,盛濯然心里除了漫天大雾什么都没有。
他自以为的小聪明和小心思,不过是一阵穿堂而过的风,无法在她面前停驻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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