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濯然起身,在床头上找到杯子和壶,缓慢地倒,热水袅袅注入,将昏黄的灯光氤氲得朦胧起来。
安静靠在枕头上,景簌侧头看那片气泽里的盛濯然,他头发睡乱了些,乱糟糟搭在脑后,垂着眼的样子很沉默。
被注视着的人转过身,将水杯递到她手边,“喝吧,混了提前凉好的水”
用左手接过,景簌一口气喝光,还是觉得不够,心里好像有一场火,将她想要遮掩的一切熊熊燃烧。
巴巴看着盛濯然,他接过杯子,“医生说刚醒来别喝太多,早上六点再喝。”
“……”
景簌别过头,眼睛看向装着液体的瓶子,晃悠悠吊在上方。
她意识回来了,记忆也回来了。心脏又开始失序,隐隐的痛,像被人死死踩着,还要辗转碾压最脆弱的位置。
她了解景夏,这个小女孩虽然性格恶劣,但对于自己占上风的事情绝对不会说谎,并且会洋洋得意倍加打击。
正是这样,景簌才不敢置信,也不敢再去回忆。
睁着眼,景簌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安静地流泪,药水一边为她注入生机,却又立马通过眼泪化为虚无。
她觉得很累,抬手摁住胸口,想要停止这种痛感。
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响,景簌愣住,想去擦眼泪,却被人俯身下来摁住了手腕,受控的只有那里。
盛濯然半跪半坐在病床边,略微弯腰,闲着的那只手撑住身体,整个人拢住了景簌。
“在哭?”
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点,景簌的声音瓮声瓮气,“……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真是……”
他也无奈了,拽着景簌的那只手松开,却一路往上走,直到摸到她尖尖的下巴。仅仅是擦拭了下,掌心都湿润了起来。
趁盛濯然移开手,景簌将整个人彻底埋在了被子里,只剩输液的那只手,露在外面抓着被角。
他干脆躺下来,和景簌挤在一张病床上有些委屈,声音却是柔和的,“我换过衣服洗过澡了,让我躺一会。”
“……”
没人说话。
景簌蜷着身子,贴着脸的那一侧的头发几乎被眼泪浸湿。
她似乎从没有这样哭过,脑子里没有什么打架的小人,告诉她到底能不能这样软弱,只是悄无声息地发泄。
盛濯然伸手,大致隔着被子找到了她的背,安抚轻拍。
闭上眼,景簌咬着唇,从睫毛到心脏都在剧烈颤抖,被泪水泡得酸胀的心脏似乎想要往上浮起,寻找一丝氧气。
放任景簌在被子里哭了一会,闹钟响了。
翻身,盛濯然掀着她的被子,“要取针了,出来透透气。”
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盛濯然又加了个枕头,让景簌靠着,她闭着眼,发丝被泪痕凌乱沾在脸上,还在小口喘着气。
处理好之后,盛濯然拨开那些头发,擦了擦她湿漉漉的脸,近乎哄小孩子一般,“好了,要睡觉还是喝水?”
缓缓睁开眼,景簌吸了吸鼻子,大哭过后人完全脱力,“喝水。”
又喂她喝了半杯水,盛濯然回到床上,看景簌垂着头发呆,只将灯的亮度调低了些,他问,“打算怎么办?”
景簌蓦地回头,迎着昏暗的灯光看盛濯然,红肿的眼里全是讶然。
他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问她怎么办。
俨然以一种上刀山下火海也会陪着她的姿态,在这浑浊夜色中,劈开一条带着光亮的路。
即使看不到路的尽头是什么,此刻景簌也觉得酸涩不已。
她咬了下唇,吸了下鼻子,又是两滴泪掉下来。
“我想回家。”
回到那个即使现在没人爱她,她也为之不舍的家。
“好。”
“天亮后找医生检查下,没问题,我们就回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这一晚折腾得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盛濯然却不困,他略微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然的景簌。
她脸朝着他,呼吸安甜。
身子却裹在被子里,变成一条臃肿的虫。
掀开搭在自己身上聊以充数的外套,盛濯然活动了下整晚都委屈蜷着的腿,才拍了拍景簌的头,“等会医生要来了。”
迷糊睁开眼,景簌终于肯放开他的右手。在天光大明的时候,看见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盛濯然,还是有些害羞,干脆转过头闷闷说了声知道了。
盛濯然翘起唇角,下床先去洗漱。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医生护士已经来了,围着景簌做诊断,确认她能出院后,才朝盛濯然点了点头。
送走一圈人,盛濯然才走到景簌面前,对她伸出手,“走吧,我陪你回去。”
在回林满之前,景簌去了趟奶奶家,老太太已经不在了,她无视了姑姑酸溜溜的话,直接和盛濯然赶赴机场。
即便是一路没怎么喘息,赶回去也都是下午了。
家里没人。
景簌扶着墙,坚定地说,“去二院。”
又匆匆过去,这次却没扑空,所有当事人都在那里,只是景簌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刘芳丹几乎死去一般的叫喊,“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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