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了吗?”罗西对自己母亲说。
林女士说:“报了,警察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不受理,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小智可能有人身危险,只能等到了时间再立案。”
她大概已经急得不行了,形容颇枯槁,叹气,“我到处都找过了,学校,网吧,书店,我就担心他是不是被什么坏人引诱了,不然他是从来都不去网吧的啊。”
罗西知道这个弟弟,三好学生本人,比竹子还正直,他出现在网吧这事简直能上新闻。
罗西看林女士弯腰捶自己的小腿,大概是走太多路了,大概也是陡然见了她,不自在。
罗西站起来问:“小智卧室在哪,我去看看。”林女士站起来带她想房间走去,边走边悄悄抹眼泪。她自己的女儿,来她家像做客。
罗西推门进去,小智的房间跟她想象中差不多,一切整齐有条。罗西一眼看到书桌上摆着的照片,拿起一个相框,是她跟小智。那时还是小小智,她是少女脸庞,牵着肉呼呼的小家伙,对着镜头笑得开怀又明媚。
再之后,那种柔软温暖的肉感,罗西再没敢触碰过。
还有其他的照片,有林女士,也有罗先生。罗西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十五年来她没见过他一面,只在小智孜孜不倦地发给她的照片里看到他。
逐年老去,头发稀疏,脸颊塌陷,消瘦、严肃,依旧是满身权威。罗西常常觉得给他个权杖,他真能把自己当皇上。
她轻轻拂过照片,连你的葬礼都没参加上,你应该龙颜大怒了是吗?
那年罗西在西藏,得到消息赶回家。整整两天开车没合眼,到了家还是晚了。罗先生已经成了一把灰,罗西连他的遗体都没看上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说好了不原谅,就不原谅到底。
木垚的猜测是错的,罗西的母亲从未改嫁,小智是罗先生跟另外一个女人生的。
在腾县人都知道的这桩桃色新闻里,罗西扮演的一直是个无知无觉的角色。她那时很喜欢小智,——父亲同事的儿子,总是来她家玩。
软糯一团的小丸子,追着她叫姐姐。
她哪里知道这姐姐背后是什么意思,常常抱了小智带他游戏,一口一口吻他鼓鼓的腮帮子。
后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林女士连离婚两个字都没提过。再后来,罗西离家几年后,罗先生把小智带了回家,林女士当自己的儿子养。
林女士看到罗西的手从照片里罗先生脸上划过,再忍不住,迸发哭声。连忙握住嘴,转身逃开,跌撞躲进自己的卧室去。
罗西听着隐忍的,一声一声的哭泣。
心里对父亲说:“你们家是家缠万贯吗?非要个儿子继承家业。现在皇位都不是家传的了,老古董。你儿子不见了,我还得帮你找,净给人添麻烦。”
罗西打开小智书桌上面的小玻璃门,全都是男孩子爱看的书,还留着坦克飞机这些幼年时玩过的模型。
对比起来,罗西真算是无情了。
她伸手拿出一只玩偶,是小智三岁生日的时候她送的。那天生日会,小智的妈妈表现非常失常,喝了酒作天作地地哭。
罗西自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小智是你儿子,凭什么……”
过了半年罗西,离开家,从此再也没有与父亲说过一句话。
小智后来长大了,跟付俊奇要了罗西的联系方式。最开始是短信,后来变成微信。罗西一条都没回过。
只有某次过年喝大了,给小智发了个大红包。
小智自说自话了好几年,今年上了高一,没再跟罗西联系过。
罗西走出小智的房间,不自觉拿手扑棱了一下脸,好像脸上沾到了蜘蛛丝。陈年旧事织成的丝网。
“我看了,他房间没什么不正常的,他的手机电脑都在家,衣服鞋袜也都整整齐齐,阿姨说什么也没少。”付俊奇说,他有些自责,“要是小智给我发信息那天我直接打电话问问他就好了,想着这几天要回家,就说回来再谈。”
“我妈没跟他吵架吧?”罗西拇指向后指了指林女士卧室。
“因为他逃课说了几句,但小智脾气你也知道,来得快去得快,不会因为这个记仇。”
“她说的,都是实话吗?”罗西问付俊奇。
这意思很显然,付俊奇是心理学专家,林女士如果隐瞒什么应当逃不过他的眼。
付俊奇点头,“都是实话,应该没隐瞒什么。”
罗西点头,“那应该是真的出事了。房间里没有任何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这说明小智不是自己要离家出走的,他是打算放学回家的。”
什么都没准备,他能到哪儿去,罗西已经知道这件事乐观不了了。
她敲敲林女士的门,林女士擦了眼泪哽咽,罗西说:“你……调整一下,差不多到时间了,可以去警局立案了。警察问什么说什么,任何有帮助能找到小智的信息都不要隐瞒,包括他的身世。我跟付俊奇去趟你说的网吧,再看看。”
林女士茫然地看着罗西,隔着眼泪的迷雾,女儿的面目如此陌生,而她说话的口吻,竟然如此大人了。
罗西坐上付俊奇的车,跟他要来手机看小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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