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瘦鹃听了噗嗤一笑,暗叹道:“直男啊直男!”
众人这下子都把目光凝在了周瘦鹃的身上,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一道道的视线,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却恰好听到迟秉文的那一声冷哼。
他一向看不惯她,而她又在这样的场合上没忍住的笑出了声来,这下子还不定把她想的有多恶毒呢!
她捧起碗来喝了一口牛乳,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朝着迟太太关切的道:“太太既然不想叫大夫,可以拿热水渥渥,也是一样的。家里有松节油没有?拿松节油多擦擦就好了。”
金凤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旋即又一拍脑袋道:“唉!上回不知是谁扭伤了,借了松节油去用,本来就剩的不多,这下倒全用光了。我倒总想着出去置办货物的时候一道捎带了来,然而这一向侍奉着太太,不得空出去,便叫周妈替我留意着,不知周妈有没有采办回来?我也忘了问。”
娣娣抢着接话道:“什么周妈?明明就是你自个儿的差事。你倒好!知道周妈忘性大,就都赖在周妈身上。”
迟太太被娣娣那一把尖嗓子吵得头大,也不管她说了些什么,斥道:“娣娣!你倒越发没规矩了!”
金凤便一脸委屈的挨在迟太太身后,小声道:“娣娣想是最近遇着什么事了,心情不大好。何况她年纪还小呢,憋不住话的,太太您也别同她置气,你原先儿也是看中了她直话直说的这一点,她本性是好的——”
娣娣听了,先被迟太太那么一斥,便不敢再贸贸然的同金凤吵起来,只是扁着嘴的立在那儿。
迟太太道:“是,从前儿是喜欢她这么一点,然而日子久了,想必是我惯得她越发无法无天了!才由得她在东家用饭的时候这么吵吵嚷嚷起来!”
周瘦鹃看看这形势,心里也了解了个大概,她又是知道前情后事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掂量着。她趁着静默的这瞬间,笑道“太太何必置气呢!多大点儿事?我呆会儿出去的时候帮您捎回来不就得了?”
不光是迟太太和迟秉文诧异,就是金凤、娣娣与阿小也惊了一惊。
这大少奶奶可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呀!今日怎么主动提出来要出门?
周瘦鹃倒没想到众人这时的心理活动,接着笑嘻嘻的朝迟太太道:“太太,您别动气嘛,这眉头也别老皱着,容易长皱纹!”
迟太太听了,不大高兴:“呵,我以为你是安的什么好心呢,原来是变着法儿的说我老了。”
“哎呀!怎么会!”周瘦鹃语气颇为夸张的惊呼,顿了顿,又接着笑道:“这是我从前不大出去,我要是哪天同太太一起出去逛逛,保准得被人说成是姐妹!”
说着,她又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似的,冲屋子里立着的佣人道:“嗳?你们说是不是呀?”
那些佣人自然是一迭声的应着“是”。
迟太太却很受用,脸上便渐渐露了笑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嗔道:“你倒也学会贫嘴了!跟着她们一道哄我!”
周瘦鹃“嗳~”了一声,笑道:“哪有的事嘛!”
迟太太自然又受了一番佣人们的恭维,高高兴兴的用完了这一餐。
吃完饭,女佣们又送上热手巾来。周瘦鹃一边擦着手,一边偏头朝迟秉文道:“迟先生,你晓得城里最好的脂粉店是哪一家么?”
还没来得及叫迟秉文开口,迟太太便疑惑的瞅了俩人一眼道:“小鹃,你怎么忽然叫他做迟先生了?他可是你丈夫,我也不是什么不知变通的婆婆,你从前一直叫他‘大少爷’,我便觉得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如今这一声‘先生’竟叫的更加生分了。其实你直接叫他‘秉文’就好。”
周瘦鹃笑笑不说话,迟秉文亦不想为她解围。
迟太太见到他二人这么一副带笑不语的样子,倒先在自己脑里想了许多,以为是他们夫妻俩的情趣呢,便也径自笑了起来,没再作声。
迟太太为了方便他二人说话,便先带着金凤回了房,留下娣娣监指挥着其余几个佣人收拾碗筷。
只有阿小自始至终沉默着,立在周瘦鹃身后未动。
周瘦鹃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便又问了一句:“迟先生,到底哪家胭脂铺最好呀?你还没回我呢。”
迟秉文用了这一餐饭,目睹了饭桌上发生的种种,此时更是疑惑,他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瘦鹃不答,笑道:“你问这么多干嘛?”
迟秉文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一反问。半晌,他把热手巾递到了佣人的托盘上,道:“我也不知道。”
周瘦鹃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迟秉文斜瞪了她一眼,一副对牛弹琴的样子:“我说的是——我不知道最好的胭脂铺是哪一家。”
周瘦鹃歪着头,一手托着腮道:“怎么可能?你就没给姑娘买过胭脂水粉?”
“没有。”他一口断定。
“怎么会?就你那个心心爱爱的女学生,你也没给买过?”
迟秉文瞟了她一眼,终于对于她今日这一番反常的举动有了理由——他以为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了这么许多,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借题发挥,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直截的吵闹。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渐渐学会了拐弯抹角的给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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