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八年,这卧房的久居人却清楚的明白,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安乐窝,这是另一种的长门宫,却寻不到能为她洋洋洒洒写下《长门赋》的相如先生。
男人立在窗前,蹙着眉头盯着床上的女人,目光里有一种清浅的探寻之意在游动。好半晌,他终于失了兴致,随手将擦拭湿发的毛巾丢在榻上,吱呀一声打开了衣柜的门,并没有体恤床上的女人还在睡觉,穿衣服穿鞋,弄出很大的动静。
女人转了转头,闭着眼,嘴里唔唔地发出一些声音来抗议。
他心里诧异,平常这女人不管受了他怎样的虐待,总是很早就起来替他整理衣物,嘱咐下人替他做好早饭,再巴巴地跟到门前,送他出门……今天竟然没起来?
莫非昨晚上的那一番争吵真的让她受了很大的打击?他心里狐疑,眉头也未有松开的意思。
男人忽然起了恶意,他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总算是让她露了马脚,他凑上前,嘴唇贴在女人的耳边,戏谑地笑道:“嗯?受了打击,便索性连这二十四孝的好媳妇、好儿媳都不愿意再继续装下去了?”
女人的手在耳边挥了挥,狸奴似的哼哼了两声。
他轻巧的躲开了她胡乱挥来的手,又接着很替她惋惜似的笑道:“你要是早点儿看开了,那多好,也不用在我们迟家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你年纪要是再年轻一些,还好回你们周家庄重新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是么?”
她嗅着鼻尖萦绕的陌生的香气,自头顶上方有一颗冰凉地水滴恰好滴落到她的脸上,她哼唧一声,烦躁地把脸埋进了被褥里。
“如今可好,你就这么同我耗着,八年了!谁都落不到好——”
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男人躲闪不及,便被她直直地撞进了怀里。他被撞得身形不稳,便条件反射地拥住她双双倒在了床上。
她还有点睡眼蒙胧,微微仰起头,挺翘地鼻尖便凑近了他的脸。她只觉得他的脸很冷,有一股清冷的牙膏气味。
“哎呀——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走开——”她一脸不高兴地嘟囔着,声音却因为睡意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婉转娇媚。
男人一愣,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未动。
她察觉到对方的无动于衷,心里立时蹭蹭地冒起了一小股无名业火,抓起手边的枕头便朝他身上砸去,气呼呼地道“走开呀——烦死了!就不能动静小点儿!”
男人又是一愣,喉头动了动,望着近在咫尺地这一张女人的脸无言。
好半晌,他才松了手,从床上起来,直起了身子,狐疑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她竟然朝他扔枕头?还叫他动静小点儿?这女人什么时候有了脾气?平常可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啊!
他们吵也吵过,可也只会单方面的吵架,这女人向来恪守着封建社会的那一套礼教,以丈夫为天,凡事又怎么可能会还嘴,所以一向是男人在那里火冒三丈,女人却畏畏缩缩地立在一边受着折辱。
她歇斯底里的哭过,甚至也装过傻,也卖过疯,可是都没用。
男人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讥笑,他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周瘦鹃,你别给我装痴装傻!你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是了,这个女人,这个床上的女人,便是周瘦鹃。
可她却又不是原来的那个周瘦鹃了——她的躯壳里住了另一个灵魂,一个来自书外的世界的灵魂。
而男人,便是那本言情小说的男主,迟秉文。
一个所谓多情而温柔的无奈的男人。
周瘦鹃从最开始的那个十几岁如花似玉对爱情、婚姻充满憧憬和期待的少女,到嫁入大户人家因为身份低微和循规守旧被众人欺压的可怜妇人,而终于扭曲了人生观。
更使她丈夫百般厌弃。
迟秉文对于眼前的这一切,以为又是周瘦鹃那间歇性的装疯卖傻作祟,终于冷笑了一声,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瘦鹃把一只手按在眼睛上,翻了个身子,继续沉沉地睡了下去。
第3章 倒时差?倒空间差!
迟太太坐在饭厅里等着他们夫妻二人下来开饭,眼瞧着迟秉文提着公文包沉着脸从楼上下来,饭也没吃便走了,心知这小两口一定又闹了个不愉快。
她叹了口气,那一把五十来岁妇人的嗓音便轻轻颤了起来,她道:“冤家呀!冤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要咱们迟家断子绝孙呐!”
娣娣一边替迟太太盛着粥,一边撇了撇嘴,道:“太太,要我说呀,这全怪咱们少奶奶!这也八年了,就是拢不住少爷的心!她那肚子也不争气,就是石头也要开花了,她却纹丝不动的!”
大丫头金凤一向是服侍迟太太的,很懂得笼络人心的这一套。她睇了娣娣一眼,抬手往她肩上拍了拍,嗔道:“胡说什么呢!少奶奶也是你能议论的?”
话落,金凤从娣娣手里端了白瓷的粥碗,奉到迟太太跟前儿,柔声细气地说道:“太太,您别听娣娣瞎说——这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少奶奶既然是咱们老爷看中的,就自有她的好处,至于少爷嘛——”
金凤顿了顿,又笑道:“自然还年轻着,往后的日子长着呐!不见得就一直这么闹下去了?太太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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