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微微皱眉:“怎么连话也说不囫囵?”
小黄门见皇帝动怒,磕了一个头,连忙道:“整个长安只找到两盆,一盆在琼县主府中,另一盆在懿华郡主府中,只是两位贵女都极为宝贝这东西,说什么也不肯献出来。”
新帝有些好奇,询问道:“她们两个向来身体健朗,要这东西做什么?连朕要也不肯给?”
小黄门面色又白了几分,结结巴巴道:“两位贵女……许是为了……为了一个叫谢维铭的小倌,听说……他有咳血之症。”
新帝冷冷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荒唐!”
小黄门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新帝目光幽微,打发走了小黄门,忧愁地揉了揉眉心,这两个说起来都是他亲侄女,因着一些前事,他尤其不愿薄待她们二人,如今总不能腆着脸去她们府上夺东西吧,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是夜,琼县主府。
小婢丽人捧着一个朱漆描金的匣子,在县主寝居外踯躅不前,与她素来交好的侍女伊人见状,上前小声问道:“怎么不进去?”
丽人苦着脸,颠了颠手中匣子,说:“用‘长生月’炼的药丸被那边退回来了,我不敢去复命,怕惹得县主动怒。”
伊人皱眉:“懿华郡主府送过去的呢?”
丽人苦笑道:“何止是收了,我过去的时候,郡主还在百忘馆,谢维铭与她有说有笑。”
伊人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县主寝居,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们郡主性子清冷孤绝,却独独对一个小倌动了心,追逐了人家整整七年,还是被拒于千里之外,自苦若此,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两人正在发愁,门却“吱呀”一响,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推门而出,她一眼就看到丽人手中的匣子,面色顿时冷了几分。
丽人慌了神:“县主……”
崔琼的声音有股冷冽的味道:“谢维铭不肯收?”
丽人点头:“是。”
她冷笑一声,快步离开庭院,伊人和丽人对视一眼,已知不妙,遂急急追了出去,果见她朝后园的方向去了。
后园中群芳斗艳,各显妖娆,唯有西边一隅搭着个凉亭,凉亭的石桌上用曜变天目盏养着几株极似牡丹的红
色花朵——医家至宝‘长生月’,‘长生月’又称漠北牡丹,花瓣和花叶对治疗很多顽疾都有奇效,如今存世数量极少,很多达官显贵以万金相求,亦难如愿,如今除了她们府上和郡主府上各有一盆,整个大祁帝国绝对找不出第三盆来。
等伊人和丽人追过去的时候,崔琼抱起曜目天变盏就要往地上砸,丽人面色大变,赶紧扑过去,死死拦着她,带着哭腔道:“县主花了多少心血,才寻来这一盆‘长生月’,当着命根子似的养着,等了许久才开花,若是因为生气给砸了,日后到哪儿去找另一盆啊。”
伊人接口道:“再说如今陛下也在寻这花,您不肯给 ,他也没有降旨责罚,可您若是负气砸了,难保不会惹得龙颜大怒。”
丽人从她手上接过曜变天目盏,小心翼翼地说:“您把它给砸了,若是懿华郡主府上的花有了什么闪失,谢公子拿什么续命呢?”
崔琼面上露出灰败颓唐的神色:“即便那盆没了,他也不会领我的心意,罢了,明日将它送到宫中去吧。”
她们看着崔琼渐行渐远,又看了看这几株劫后余生的花,内心都感慨万千,如今两位贵女为了一个小倌针锋相对已经成了京中丑闻,素来高洁的县主却并不在意,放任自己在泥沼中愈陷愈深,她们这些底下人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
☆、第四十六章:
长安春日,夕阳西下时分,曲江池畔游人如织,喧嚣热闹,连带着朱碧交汇、波光粼粼的池水,都多了几分生气。
梳着随云髻的年轻女子与一玉冠博带的男子并肩而行,两人穿花拂柳,言笑晏晏,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女子细细端详身畔之人片刻,欣慰道:“维铭,你近日气色不错,看来‘长生月’的确有几分功效。”
被唤作“维铭”的男子正是长安“百忘馆”馆主、名冠京华的小倌谢维铭。
他长身玉立,气度高华,只是长期缠绵病榻,面色比常人要苍白几分。
听闻此言,他微微一笑:“还要多谢懿华郡主为我费了许多心思。”
“你既谢我,也该谢谢琼堂姐。”崔绿映笑睨着他,从袖中抽出一块雪白的绢布,在他面前展开,“瞧瞧,你这厢厚此薄彼,我却平白无故受了许多怨气。”
绢布上字迹稍显凌乱,只题着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抱怨道:“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成沟渠了。”
谢维铭皱眉:“这是琼县主题的?为何到了你手中?”
她无所谓地笑笑:“京中人人都道我和她积怨已久,有些人不惜重金收买两府的下人,要做幕后推手,等着看好戏呢。”
她将绢布重新放回袖中,笑眯眯地说:“你放心,我会命人送还给她,她那么聪慧,一定会及时整顿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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