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付钱买奴,管家收了这些钱,依照墨骁的吩咐,转手便又发给那些年迈的、没有人要买的老仆。
这些老仆在墨府待了几十年,临走时,涕泗滂沱地跪在老夫人面前道别。
其他仆婢们彼此之间也在依依话别,感情好的早已经哭成一团,其中就有冬莲、碧云和姜希福三个人。
“希福,你要是撑不下去了,就到潭州来找我,我那远房亲戚是种庄稼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你要真有困难还是能救急。”碧云诚心诚实地对她说。
“碧云,多谢你。”姜希福感动地微笑。
“我知道你想报恩,但是你一个人力量有限,要是撑不下去了可别硬撑。”
冬莲想到就要与她分离,眼泪终于成串地落下。
“我知道,你别为我担心,其实,我反而更担心你们。”
她轮流抱着碧云和冬莲,眼眶里凝聚着泪水。
“希福,上城胡药商的管家买了我,以后我就会在胡府里了,你若有事就来找我。”冬莲泪眼模糊地望着姜希福。
姜希福用力点点头。
“咱们是好姊妹,今天一别也不是永别,日后咱们一定要想办法重聚。”碧云眼中的泪水转来转去。
“好,一定会。”姜希福和冬莲笑着许下承诺。
黄昏,一天的喧嚣忙乱终于过去,墨府一下子岑寂了下来,没有人影,也没有人点上灯火,整座宅邸寂静得就好像荒山中的古庙。
墨府里原本有近百余口人,如今只剩下老夫人和墨骁、墨梅、墨杏三兄妹,以及一只细犬墨虎。
太子党图谋策反,与太子党往来密切的六大臣全部被皇帝斩立决,但是皇帝为赢得“恩泽嘉下”的名声,并没有大搞株连,虽说抄没六大臣家产,但也只是象征性地抄些财物,并没有把房产收走,所以六大臣的亲族无人遭到牵连,不过从此再也不能入朝为官。
老夫人受到一连串的打击,伤心过度,几乎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睡,她唯一庆幸的是儿子、女儿仍在她的身边,他们一家人还能住在这幢房子里。
这日,看着服侍过她的老仆一个个离开,她更是伤心难忍,默默地躺在长榻上垂泪呜咽不止,墨骁只能在她身旁低声劝慰着,而墨梅和墨杏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秤着仆婢的卖身银。
“哥,银子都秤好了,这儿一共还有七十五两,丁管家说分给老仆的银子共有八十两,对了,你要给丁管家的十两银子他不肯收。”
墨梅把秤好的银子收银袋里,递过去给墨骁。
“梅儿,你把银子收着吧,以后家里需要什么花费就从你那里拿。”墨骁淡淡地说。
“哥,这些银子用得了多久?”墨梅好奇地问。
“省着点用,应该还能用上几个月吧?”
墨骁其实也不清楚,他和两个妹妹自小到大生活得无忧无虑,从来没有亲手拿过钱买东西,每天吃的鸡蛋一颗需要多少钱他们根本完全不知道。
“用完了怎么办?”墨杏担忧地问。
“我会想办法。”墨骁揉了揉额角,叹口气说。“丁管家留下来的帐册,你们两个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学着怎么记帐。”
墨梅和墨杏轻轻应了一声。
“你们去厨房翻翻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找点过来给娘吃,有现成的最好,如果什么都没有,我再到街上去买。”墨骁要让她们开始习惯做这些从前是婢女才做的事。
墨梅和墨杏点点头,分别站起身走出去,只见屋外头一片漆黑,放眼望去没有半点灯火。
平常这个时候,奴仆早就把厅廊上的灯笼点好了蜡烛,让府里的人夜里不必摸黑走路,可如今再没有人做这些事了。
“灯笼在哪儿?”墨梅转头问墨杏。
“我不知道,婢女平时都把灯笼收在哪儿呢?”墨杏四下里寻找灯笼。
姊妹两个这是第一天没有婢女服侍,竟连个灯笼都找不着。
院子里突然传来墨虎的吠叫声,姊妹两人看见墨虎朝黑魈魈的角落大声狂吠,吓得毛骨悚然,尖叫着奔进屋去,躲到了墨骁身后。
“哥,咱们家不是没人了吗?墨虎在对着谁叫呀?”
墨梅紧紧抓住墨骁的手臂,害怕得发抖。
“希望不是鬼……”墨杏吓得直打颤。
“别乱猜了。”墨骁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安抚。“你们两个陪着母亲,别让母亲受惊了,我出去看看。”他从案上抓起随身带着的匕首,放轻脚步走出去。
墨虎正在院子里朝角落的树丛有一声、没一声的吠着,他感到很奇怪,墨虎这样的吠法不算带有敌意,并不像是对着陌生人,但是躲在树丛后的人如果不是陌生人,那会是谁?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他放重语气,冷冷地喊道。
“主上,是奴婢,主上能不能要墨虎别再对着我叫了?”
墨晓听见树丛后传出女子的说话声,惊讶不已,他拍了拍墨虎的头,轻嘘了一声,墨虎便安静了下来。
“你出来,墨虎不会对你怎么样。”他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树丛后有微弱的烛火晃动着,然后,他看见了一盏灯笼,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子慢慢地从树丛后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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