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阵烈风狂起,刮散了满溢的欢悦欣喜。夏风炎突然起身,以近乎于喊的声音道:“这事绝对不可以!邵老爷,请三思而后行!”邵礼贤双眼微眯,“这是为何?”夏风炎翕忽翻身上台,恭驯有礼地说道:“这夏风寒是天降的魔星,轻则祸及宗族,重则殃及国家,邵家百年基业真的愿为此一人而毁于一旦?”夏风炎笑似奸邪,貌状诚恳,寥寥几句话,勾起了邵礼贤沉寂良久的不安。邵礼贤大看之下沉静,细细看来,隐有波动。夏风炎咧嘴笑道:“十一年前那件事,邵家也不会置身事外吧?”邵礼贤蓦然捉住夏风寒两只手,望向夏风炎,意在找寻铁证,夏风炎从令如流,拔出长剑。夏风寒背对着众人,感知到寒锋逼近,心中惶恐至极,身子挣扎起来,如同一只已在砧板上的鱼,蹦跳着,妄想摆脱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那一双按在他腕上的双手,将一股乏力之感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身体,令他置身半梦半醒之间。“你们要干什么……啊!”聂雨潇见夏风寒被擒住,心中焦急,往前走了不过两步,脑后一痛,夏风炎拽着她如云的长发,又将她拉扯回来,“我可是在帮你,小美人。你整日与这煞星厮混,小心惹祸上身!”剑尖在夏风寒身后游移,一道凉气在他后背滑过,剑起落之间,夏风炎的声音幽幽飘入耳中,“你不甘平凡,我却不甘你光彩胜我。”夏风寒眼前雾蒙蒙,看不真切,但夏风炎眼中那道狠绝,却如同强弩刺穿迷雾。衣衫碎成千百条,玄黑胎记在缝隙间若隐若现。聂雨潇倒吸一口凉气,邵礼贤更是惊得松开了钳制,颤声道:“魔……魔,快杀了他!”他想起十一年前问天叟的忠告,心中更是惊恐万分,喃喃道:“覆宗绝嗣,覆宗绝嗣啊,果真是损了阴德,遭了报应?”其余人中有同样惶恐不安的,有不明所以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夏风炎起剑向夏风寒,然天外飞来一剑,生生阻下,银光闪射,刺眼夺目。竟是雪梅剑,执剑之人却是邵华。邵华扶起夏风寒,将雪梅塞回他手中,温和道:“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分毫。”邵礼贤怒喝道:“华儿,你疯了吗?这个人是灾星,是祸害,是……是会害我邵家断子绝孙的,你给我闪一边去!”邵华说道:“单凭一人的疯言疯语,便断定这荒唐的命理之说,您才是疯了。”邵礼贤声音软下来:“纵使你不为邵家考虑,也要为武林思量。”邵华解下悬在腰间的佩剑,决心护夏风寒周全。众人虽有意替邵礼贤分忧,却不敢邵华动手,一时之间甚是为难。邵礼贤所作所为无非是疼惜邵家这根独苗,却见邵华这般强硬,心火旺盛,双目一闭,说道:“即使华儿执意如此,但这孽障决计不可留!”
夏风寒勉强撑起身子,手中剑更似千斤重,身体活像高烧退却后的虚弱疲惫。他心知这是那“碧海凝云”的效力,当下握紧金皮书,只盼这无力感快些退去。聂雨潇悄然移步至夏风寒身侧,一手支撑起他的身子,一手暗攥玲珑弯刀,欲窜冲下台。夏风炎长剑拦截,如惊闪急电般刺来。聂雨潇向旁一侧,剑从当中间如风穿堂而过。夏风炎剑尖凝辉,一路勾挑,意在风寒。玲珑脱鞘而出,划出一道半月弧。那弧光蓦然硬挺,隔下密匝剑招,相触间,火星零散,漫天凋落。聂雨潇内息渐乱,细汗密布,那弧光眼见着暗下来,徒留一抹淡痕,而后消弭无迹。夏风炎初时畏惧,见那道光黯淡失色,也就肆无忌惮起来。剑向夏风寒颈间横削而去,聂雨潇心急火燎,推搡夏风寒,无奈他身重如泰山,自己力轻如鸿毛,推之不动,无可奈何。夏风炎长剑如暗风掠至他眼前,欲施力重斩,忽觉颊上一凉,但见银光飞溅,吹落如雨。夏风炎脸面如注水,似吹气,迅速肿胀起来,五官被挤的东倒西歪,丑陋至极。一道青风拂过,偌大戏台,哪里还有夏风寒和聂雨潇的踪影?只见台上斗成一片,台下乱作一团。
夏风寒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如飞似翔,云在头顶飘,风从脚下穿,眼前风景变化甚快,眼眨不及,七八种秀美风光在眼前一掠而过。须臾之间,脚已着地,方才所见所感,仿若幻梦一场。湖色飘摇不定,衣袂轻扬。
“是你?”
女子勾起弯弯的嘴角,带着一丝算计的味道。聂雨潇颇为担忧地说道:“姐姐救了我们,却也得罪了邵家,今后要如何立足?”
“我的身份何其多,兰草只不过是我万千化名之中的一个罢了。歌□□伶,再怎么名满天下,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会做的行当。”双瞳剪水,明澈澄净,夏风寒却总觉得那双眼背后是迷雾森林,一旦陷入,有去无回。“为什么救我们?”
她的瞳色转为深沉的墨绿色,直视夏风寒,说道:“因为你是惟一一个用那种平静的目光看着我的男人。”说着,莞尔一笑,一改刚才的严肃,“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而已。我想,我家老大应该会很想见你。再说,像你这样的人,死在那些浅陋卑贱的人手中,未免也太可惜了。这别院就暂且当你们的落脚地吧!外面肯定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虽说委屈,但你们还是在这儿避避风头吧!”
“我为什么要躲,我什么都没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也不用太久。若是烦闷无聊,你可以看看那本金皮书。”最后,兰草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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