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弯腰低头,仔仔细细察看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得亏不是小脚!
陈夫人还以为顾舒窈在看新做的绣花鞋,于是笑着将她扶起来,拎着她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忍不住赞叹:“年轻真是好,好好打扮一番鲜鲜嫩嫩的,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
说着,又在她耳边与她老生常谈,“你这次可千万千万别惹少帅生气,人家爷们在外头风光惯了,哪能回家受你的气。你去同他温言细语服个软,什么事就都没了,老话不是说么,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顾舒窈不愿与殷鹤成有太多纠葛,辩了句嘴,“姨妈,我和他还没有结婚呢。”
陈夫人看着顾舒窈较真,不乐意了,“没成婚是没成婚,可他沾了你身子,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你不嫁给他还嫁给谁?”
这个时代依旧是从前那一套,认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像她这样失了清白,再想嫁个好人家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顾舒窈并不在意,她从小就独立,在她和这位顾小姐相同年纪的时候,她早就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到异国他乡求学。她从来都不需要依附谁,婚姻对她而言并不是必需品。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和谁说,最好是能让殷鹤成以为自己心灰意冷,然后顺其自然答应解除婚约。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穿越这种事说起来荒诞无稽,谁会信呢。
不过,顾舒窈认为自己胜算极大。上次在陈夫人给她的报纸里,除了时事要闻,他还发现一张小报,这种报纸专门刊登这个时代风云人物的桃色新闻。而殷鹤成就在显著的版面,他家世显赫、年轻有为,又是留过学回来的,自然是小报记者们最爱报导的人物。不过,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内容,无非说他与他的一位秘书小姐出双入对、十分般配,又或者说他总捧哪位电影女明星的场,二人关系不一般。
无论他喜欢的是哪一个,他既然有心仪的人,肯定是愿意和她解除婚约的,不然之前拖着不成婚做什么?说不定这段日子避着不见,就是在逼着她先开口。这样想着,顾舒窈倒没那么排斥见她了。
殷鹤今晚就会回来,而且还会在帅府留宿。顾舒窈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然她鸠占鹊巢占着人家卧室得多尴尬?难道还要与他同床共枕?真像六姨太说的来年再生一个孩子?
顾舒窈想想就头疼,看来最好是今晚就从帅府搬出去。只要婚约一解除,她就可以先去陈公馆借住一晚,然后再假借回顾家的名目离开那。到那个时候,她就真正自由了。
顾小姐那儿还有些银元、首饰,带着也能撑一段时机,之后她可以另谋出路。虽然不一定能和从前一样做同声翻译获得高薪,但她在报纸上到看过,这个时代的一些公司,也招收接受过教育的女性作文员。虽然工资不多,一月只有几大洋,但是养活自己也是可以的。
只是殷鹤成会不会因为顾及老夫人,因而不同意呢?顾舒窈管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先做好准备准没错。
傍晚的时候,顾舒窈找了个借口回卧室收拾东西,她捡了几身素淡的衣裳,和钱财放在一起,然后用之前顾小姐的包袱装好。那个包袱的花色虽然老气,不过囊鼓鼓的一袋,刚好放得下。
顾舒窈刚准备去藏包裹,陈夫人却推门进来找她,“老夫人和六姨太她们都在客厅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顾舒窈不愿先惊动陈夫人,就近将包袱藏在沙发背后,若无其事笑着答道:“姨妈,我刚准备下去找你,你就来了。”
顾舒窈跟着陈夫人下楼,才发现好些人已经到了。通明的灯火将整个客厅映衬得金碧辉煌,客厅的中心摆了一张麻将桌,老夫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弓着背和几位贵妇正打着麻将,六姨太也在其中,就坐在老夫人上手的位置。除了几位坐在一侧观牌的,一旁的沙发上还坐了几位在闲聊。都是些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其中还有赶时髦的烫了时新的手推式卷发。
“来晚了,来晚了,让老夫人久等了,真过意不去……”陈夫人连声道歉。
六姨太闻声回过头,笑着喊了声:“老夫人,还不快看,你孙媳妇来了!”
老夫人心情看上去不错,见顾舒窈来了,端了端眼镜,笑着招呼她过去。
顾舒窈才走过去,便发觉十几双眼睛全都朝她投来,那眼神中又打探的、讶异的各式各样,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的小腹看。
之前顾小姐怀孕的消息帅府上下瞒的算严实,殷老太太也只告诉了任子延一个外人,也是看在他和殷鹤成交情不错,特意让他去当说客。然而这天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顾小姐往盛江里那么一跳,她有身孕而后又跳江小产的消息就这么虚虚实实地传出去了。这种辨不清真假的轶事反而容易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舒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故作腼腆的笑了笑。殷老太太怎么不明白,觉得脸上无光,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哎呦,顾小姐一来,我一高兴都忘记到我出牌了……”六夫人忽然笑道,说着她顺手出了张“四万”,好巧不巧,正好点了老太太的炮。老太太一高兴,又和大家一起忙着算胡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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