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没有应他的话,只勉强笑了笑。
殷鹤成看着她神情郁郁的,想了想,又说:“明后天来帅府的人会有很多,我抽不开身,过几天我带你去一趟法租界。”
他误会她的意思了,不过顾舒窈还是点了点头,她的确也想回法租界看看,她姨妈离婚的事现在还没有着落,宜早不宜迟的好。何况,法租界那边一家子人都在那,她也该去看看。
虽然比不上现代科技发达,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直播,但这个时期的除夕夜是热闹的,每家每户除了孩童外,大人都会守岁到天亮。而盛州里每年都会有民间会演,有唱梨花大鼓的,有靠山调的,热闹极了,一群民间艺人穿着喜庆的红缎绣花袄裙,一场就到半夜。许多人半夜不着家,便守在外头看大戏,热闹看完了又连忙去城南的寺里烧头香,人山人海的,极有喜庆的气氛。
只是顾舒窈不知道这一派祥和还能持续多久,她不知道这个时代会不会和她学过的历史一样,数年之后被侵略者占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正出着神,天那边燃起一簇一簇烟花,瞬间将整个天幕照亮,他站在她身侧,与她同时望去。他虽然身量高,还穿着戎装,可生的却不是一张粗犷的脸,烟花绚烂的片刻,浅淡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眉目是俊朗且清明的。
虽然是除夕,帅府里的警戒巡逻也是一刻不停的,不过岗哨都守在老夫人这四合院外头。外头冰天雪地的,佣人都在老太太屋里忙碌,一时之间只有他和她。飘着雪,又燃着烟火,两个人的世界,倒别有一番风趣。
过了一会儿,黄副官和潘主任领着人从穿堂过来,见着殷鹤成原准备敬礼,看见顾舒窈之后又犹豫了。殷鹤成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点了下头。黄副官他们即刻会意,退了出去,只在外头等着。
倒是殷鹤闻听见烟花的声音跑了出来,他东张西望一番,一眼就看到了一侧廊下的顾舒窈和殷鹤成,稍微愣了一下后,大声喊了句:“大哥、舒窈姐姐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顾舒窈听见声音回过头,喊了声“鹤闻”,殷鹤闻笑着跑过来,挤到顾舒窈与殷鹤成中间,殷鹤成往后让了一步,低头看了眼顾舒窈与殷鹤闻,她与殷鹤闻相处时,眉眼处总是蕴着笑的。殷鹤成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出了会神,眉头微微蹙着。
殷鹤闻应该是算好了今天不会挨骂,在殷鹤成面前也格外大胆:“大哥,我们现在就把烟花放了吧!”
殷鹤成还没答他话,许是有佣人看见殷鹤闻跑出来,正好打开门出来寻他,老夫人听见声响,在屋里喊了声“鹤闻”,顾舒窈带着殷鹤闻进去,入了门顾舒窈将身上的戎装大衣还给他,原以为他会跟着往里走,回过头却发现他正朝外走去。漫天的雪,只给她留下一道英挺的背影,除夕夜他要去哪?顾舒窈出了会神,黄副官和侍从从穿堂过来,撑着伞迎他,顾舒窈才明白他应该是军中还有事。
顾舒窈和殷鹤闻进了屋,殷老夫人眼睛尖,“咦”了一声,刚刚那是雁亭么?怎么还没走。”
怪不得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原来是早就说好要走的,而老夫人她们也并不介意。后来顾舒窈才明白,盛军一直以来都有主帅除夕夜慰问士兵的惯例,从前都是殷鹤成陪着殷司令去,今年殷司令去不了,便由他代劳。
又在屋里坐了会,自鸣钟指向十二点整,殷鹤成还没有回来,倒是帅府草坪附近传来烟花与爆竹的响声。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殷鹤闻,不仅有烟花看,还领了不少红包。殷老夫人也给顾舒窈发了一封红包,给她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舒窈呀,今年就真正是我们殷家的媳妇了!今年如果让我这把老骨头做太奶奶,倒时再给你包个大的。”
顾舒窈没应声,只笑了笑。殷老夫人又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回过头让五姨太她们给佣人打发赏钱,一时之间屋里说说笑笑,喜气洋洋的,也没人注意顾舒窈了。
殷鹤闻领完压岁钱后,便呼呼大睡,因为是小孩子,也没人管他,其余的大人倒是熬到天亮才算守岁结束。
顾舒窈回卧室时已经困得不行,躺床上合着衣便睡着了,殷鹤成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回来的,他精神不错,替她盖好被子后,又坐回沙发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天光一点一点亮起。
初一到初三这几日帅府来了不少前来拜年的人,有帅府的亲戚,有盛军以及政府的高官,还有日本大使馆的人。
殷军长是初一早上便带着夫人过来了,只吃了顿午饭便走了,不过席间他还夸赞殷鹤成剿匪有功,后生可畏。殷鹤成敛着目看了殷军长一眼,只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顾舒窈听着“后生可畏”四个字用在殷鹤成身上,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却也的确有些奇怪。
殷军长刚走,日本大使馆的人便来了,带了厚礼过来,不过一进门便说要去探望殷司令。殷鹤成带着顾舒窈过去接待,不过他却当做没听见一样,直接带着日本的官员去了一楼的会客厅,那位日本官员和殷鹤成寒暄了半晌,又提出去见殷司令,殷鹤成敛了敛目,笑着回绝:“实在不巧,家父刚刚才睡下。”
大年初二殷鹤成便去了一趟北营行辕,他那一天到很晚才回来,他回卧室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因此也没有机会过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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