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捡药的时候出了神,她原想和司机一起送何宗文回他的寓所,可是何宗文病得也不轻,一个人回去住,连个替他煎药的人都没有。若是给他派个佣人过去照顾,他那又是一居室,佣人根本住不下。不过顾舒窈一想到这,也暗自佩服何宗文,他再怎么说也是副总理的公子,从前什么富贵日子没过过?如今却也能忍耐这样清贫、拮据的生活。
食过膏粱却仍咽得下糟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
待顾舒窈拿着药走回去,发现许长洲已经在那边和何宗文聊了许久了,顾舒窈听见许长洲对何宗文说:“要是何先生不嫌弃,可以到蔽舍暂住一段时间。我家离药房也近,抓药煎药都方便。”许长洲又何宗文分析起来,听上去倒是头头是道,何宗文一直一个人住,这段时间一直空着,想必家里灰都攒了不少,根本不适合他一个病人现在回去住。而且许长洲还听说,这几天警察厅的人还是每天都到众益书社那边去,何宗文是众益书社的副社长,日本人一直对众益书社的报纸耿耿于怀,免得他回去之后自投罗网。
顾舒窈听到许长洲竟会邀请何宗文去他家住有些意外,不知道短短十几分钟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竟然这么投缘。
许长洲现在和姨妈一起在法租界另外置办了一套洋楼,顾舒窈为了躲避警察厅的人,目前就借住在那。
何宗文如果去许家洋楼住,有佣人帮忙伺候着,比他一个人待在寓所里好得多。而且他之后和曾庆乾去法国,中间这段过度的时间正好可以在许家洋楼避一避风头。
何宗文只道了声谢,并没有急着答应,原想拒绝,顾舒窈也劝了他一句。过了一会儿,何宗文才对许长洲道:“那真是叨扰了。”
“哪里,哪里。”许长洲连忙道。
许长洲其实也另有打算,他一直听妻子担心这个外甥女的婚事,她现在正是适婚的年龄,但之前因为和少帅有过婚约,又不清不白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再想嫁个好人家的确是难。
而许长洲已经打听到了何宗文的身份,长河政府副总理家的公子,现在不过是和家里有了些矛盾,才落到如此地步。
骨肉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在许长洲看来什么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现在趁着何宗文落难,撮合他和顾舒窈倒是一幢好姻缘。许长洲再怎么说也经了这么多年商,最掂得清利弊。
许长洲的洋楼有三层,卧室主要都在二楼,许长洲替何宗文安排的卧室就在顾舒窈边上。
因为近,顾舒窈时不时会去何宗文卧室看他,不过都是在何宗文醒着的时候,而且为了避嫌,她每次都会先敲门,还是和佣人或者张姨妈一起进去。
曾庆乾也过来找过何宗文,和他谈论的都是赴法国留学的事情,似乎曾庆乾在燕北大学申请奖学金留学的事情很顺利,已经在着手办理护照和签证了。
曾庆乾和何宗文谈话的时候,顾舒窈在一旁,曾庆乾也劝顾舒窈:“书尧,你语言天赋这么强,不去国外深造可惜了。何况日本人也一直在找你,虽然你之前在学校一直用的“舒窈”这个名字,但也不一定保险。到时候我们走了,你一个人留在盛州该怎么办?”
顾舒窈却依旧摇头,虽然想着他们不久后就要远渡重洋,心里面也稍微有些触动。曾经的她去过国外很多地方,如果去除一些因素,她其实并不排斥出国。
不过她并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一直在准备着购买磺胺的事情,这些天的遭遇已经让顾舒窈明白,身为一个学生还是太单薄了。如果想去左右战争或者是左右局势,总得要有一定的资本。
而对她而言,抗菌药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因为在战场上,抗菌药就是救命药,也间接决定了战事的成败。
这段时间她找过布里斯一趟,还是有关磺胺的事情。虽然布里斯告诉她那个德国佬愿意卖一批纯度不高的磺胺粉给她,但是开出的价着实吓人。顾舒窈不过是想买十箱磺胺,可她一算,即使把她的药房全抵押出去,也不够那些钱。
顾舒窈知道。磺胺的药效在一百年后其实很一般,医院里用的最多的抗生素并不是它。而如今外国人仗着这世上还没有别的抗菌西药,便狮子大开口起来。
遇上这样的状况,顾舒窈突然想起青霉素来,如果能发明青霉素,并实现批量生产,那么眼前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可目前民国的教育重文轻理,一些学科更是还没有起步。顾舒窈不知道目前国外是个什么状况,便与布里斯交谈了几句,顾舒窈也不好直接说青霉素,只问布里斯其他抗菌药的研制情况。
然而布里斯似乎对这一块也不是太清楚,他只做已经生产出来的药的买卖,其余药的研制情况,他并不清楚。
不过布里斯也告诉告诉顾舒窈,说何宗文曾经从法国运过运过一些书籍回来,许多都和技术与生产有关,说不定那些书里会有记载。
虽然顾舒窈记得,青霉素的发明要比现在晚许多年,而且第一个发现它的人是英国人,但顾舒窈还是抱着尝试的态度,专程去何宗文的寓所里找到了些有感病理科学的书籍。
何宗文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十分配合,他已经渐渐康复,每天都花了一定时间去读书看报,因此他主动在一旁帮着顾舒窈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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