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个眼神看得她有些难受,又有些害怕。
当着这么多人在,顾书尧不好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声,“少帅”。可他并不准备放开她,他手握得紧,她的挣脱没有丝毫作用。
哪有初次见面这样握手的,顾书尧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她正想着好在曹延钧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他的身边还有熟人,殷鹤成的副官黄维忠也在。他们来的正是时候,顾书尧趁机将手从殷鹤成手里抽出,曹延钧一过来,顾书尧自觉站到他的身后。
黄维忠原本被殷鹤成指派着送文件去了,正好在楼下遇见曹延钧,便跟着他一起上楼来找殷鹤成。那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应该在法国的顾小姐。或许是留洋回来的缘故,顾小姐看上去和从前截然不同,黄维忠辨认了好几遍才认出来。他实在没忍住惊讶,失口喊了一句,“顾小姐?”
黄维忠一开口,便后悔了,连曹延钧也问他和顾书尧:“你们之前认识?”
他是少帅的副官,几乎寸步不离跟在少帅,顾小姐又曾经是少帅的未婚妻,他认识顾小姐很正常,但经曹延钧这么一问,黄维忠这才明白了些什么。
黄维忠原本点了下头,看了眼殷鹤成和顾书尧的脸色,想了想,连连堆着笑摇头,“我……认错人了。”
黄维忠分明已经叫出了顾书尧的姓氏,又说认错人了,实在是免不得让人生疑。曹延钧看了顾书尧一眼,却看见顾书尧神色镇定,脸上还带着笑容,似乎与她并无关系。
顾书尧不想就留,看到曹延钧正在看自己,借机挑开话题,“次长,迎宾馆那边我们是不是要过去了?”
明晚在外交部迎宾馆还有一场晚宴,英美法的公使、将领,以及各地的司令都会出席,程敬祥全权交给曹延钧去办。听顾书尧这么一说,曹延钧连忙对殷鹤成他们告辞:“那边早上的时候就要我过去一趟,我先走了。”
顾书尧和曹延钧刚走,殷鹤成一行人便接着上楼了,周毅在拐角出回头望了眼曹延钧与顾书尧的背影,半开玩笑嘀咕了一句,“人家曹次长自己明明自己就会说好几国语言,还要随身带着外文秘书,我们岂不是更需要。”
周毅话音刚落,又有人放低声音接他的话,“您哪有必要,曹次长是夫人管的严,姨太太一房都没有,人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周毅和那人都走在后面,说话声音也不大。周毅还准备接话,却听见康宣礼突然咳嗽了一声。周毅愣了一会,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才反应过来康宣礼是要他慎言。
虽然当着这面多人的面开曹延钧和她女秘书的玩笑是有些不妥,可大家都清楚,这么多女秘书里有几个是真的在做秘书的,又有多少不过是个幌子,无非是家里管得严,又无非是方便天天带着身边?
周毅觉得康宣礼太多事,皱着眉头看了康宣礼一眼,才发现康宣礼正在对着自己使眼色,周毅顺着康宣礼视线往楼梯上望了一眼,殷鹤成走在最前面,一直深深皱着眉。
康宣礼在程敬祥身边也做了几年秘书长,自然比一般人更懂得看眼色,虽然他之前在程敬祥办公室便注意到殷鹤成对这位女秘书不一般。
康宣礼虽然知道殷鹤成和曹三小姐似乎有订婚的打算,可这也不妨碍他去找别的乐子。
少帅和其他地方的司令比,已经要好很多了。司令团来乾都这几日,乾都那几条有名的烟花胡同整日都是高朋满座,随处可见指挥刀和各军的戎装。相比于共御外敌,如何多分好处才是他们那些司令更感兴趣的事情。
只是康宣礼让周毅止住话之后,殷鹤成的眉心并没有舒展开,他似乎仍在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会议室在三楼,他踏上四楼的台阶也浑然不觉。
总统府到迎宾馆隔得不算近,要穿越小半个乾都城,因为各地司令进京,车开的不算快。
顾书尧因为方才遇见殷鹤成的事,她仍有些恍惚,只将头望向窗外,看着街景在她视线中一点点地倒退。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曹延钧问她:“顾小姐,你和恒逸是怎么认识的?”曹延钧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语气也十分平缓,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但他之前从不问她的私事,如今这样一问想必也是起疑了。
顾书尧稍稍楞了一下,只答,“我以前在燕华女中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恒逸。”顾书尧也不算说假话,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真话她哪里敢说完,倒真是巧合,她阴差阳错做了曹延钧的秘书,而曹三小姐又是他的亲妹妹,如果别人知道了她和殷鹤成以前的关系,很难不让人起疑她是否另有目的。
正说着话,汽车行至一处突然寸步难行,曹延钧和顾书尧直接往窗外望去,才发现外面马路上正横七竖八听着许多辆汽车,仔细一看,不难猜出这些都是各省司令、将领的车。
顾书尧好奇问了一句,“这是哪?”
曹延钧叹了口气,苦笑了下:“桃柳胡同,你听说过么?”
顾书尧自然知道桃柳胡同是哪里,她刚来就听人说,乾都城里的妓院几乎都在这几条胡同。只是顾书尧有些不解,问曹延钧:“下午不是有司令代表团的会议么?”
曹延钧挽起袖子看了眼表,指针指向十二点半,只冷笑道:“不是还没到下午么。”说着他又道:“这里不少还是穆总理做东,他是最不希望和日本开战的人,然而各省司令里还有不少是他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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