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他突然低过头来看她,用一种苦笑不得的语气:“那什么鸡立鸡群是你写的吧?”上次布里斯叫她“书小姐”,他其实就意识过来了,“书尧”这两个字他并不陌生。
原来他还记得,也是那时候她那篇社论正好在舆论的顶峰,好多人用她里面的话去嘲笑他。她想了想,抬起头一本正经对他说:“这样吧,回盛州之后,我给你写十篇稿子替你正名怎么样,一定替你恢复名誉。”
“那就有劳书小姐了。”
雪越下越大,她就站在他旁边,并肩迎着风雪立着。不知怎的,他突然生了一种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来,对他说:“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今后可以做朋友。”
他愣了一下,许久没有说话。许是她见他没说话,皱眉去打量他。他这才淡淡应了一声,“是我的荣幸。”
她其实也是没有多少底气的,上次她说过过分的话。她见他似乎不情愿,不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还是在计较之前的那份报纸。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报纸的事。
她的语气诚恳:“报纸那篇文章的事,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听他们说是你卖国,我就特别生气。”
听她这么说,他忽然生了笑意。“特别”这两个字取悦了他,即便是生气也是好的。
朋友也比从前两不相见要好,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操之过急。
她难得愿意与他敞开说这么多,他还想跟她再说些什么,然而黄维忠突然赶了过来,“报告,少帅,乾都那边刚刚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谁的电话?”
黄维忠皱了下眉,犹豫道:“是找顾小姐的。”
第124章
乾都来的电话?还是找她?谁会把电话打到鸿西来?
殷鹤成也疑惑,看了一眼黄维忠后,说:“带顾小姐过去吧。”
顾书尧走到前厅,电话还接通着。她拿起听筒,那头传来了布里斯焦急的声音,“喂,是书尧么?不好了,你的药厂被穆明庚的手下查封了,何宗文也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要他交出新型磺胺药的生产工艺。我……我差点也被他们发现了,我在外头躲了好几天了,他们似乎还在找我。我现在暂时住在乾都港口的那个旅馆,你快想想办法!”
“何总理知道这件事么?”
“他父亲现在自身难保了,学生整天在他家外面闹事。穆明庚已经决定牺牲他来保住自己的位置了。”
顾书尧还想问什么,布里斯已经将电话挂断了,“有人来了,先不说了。”
线路突然中断,电话戛然而止,顾书尧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其实隐约有一种药厂出问题的预感,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只是情况比她想象的要更坏,不仅药厂被穆明庚的手下查封,何宗文还被带走了。
这个年代,磺胺的研发与生产都十分敏感,布里斯早就警告过她,做这种生意也许钱还没赚着,命就先丢了。现在,何宗文的父亲已经下野,她不确定何昌任是否还能保证何宗文的安全。
何宗文是因为她才出这样的事情,她不能让他替她去承担所有责任。顾书尧决定还是得先回乾都。他们这批药现在卖给了盛军,如果穆明庚拿走了生产工艺,对盛军也没有好处,殷鹤成能不能帮他们?只是,她还记得上次殷鹤成和何宗文大打出手,如果殷鹤成知道她想要他救何宗文,他会不会答应?
她将听筒放回电话机上,刚转过身,发现殷鹤成就站在她背后。
他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还好吧?”
顾书尧决定和他说实话,“刚刚那通电话是布里斯打过来的,就是上回给你联系军火商的法国人。他刚刚告诉我,我在乾都的药厂被穆明庚的人查封了。”她顿了一下,“何宗文也被人带走了。”
果真,他听到何宗文三个字嘴角稍微往下沉了沉。
也是,上次他还被何宗文打了一拳,他位高权重又好脸面,那一拳估计是记在了心上的。
顾书尧虽然对殷鹤成并不报太多希望,但还是想争取一下,于是与他挑明利害:“少帅,我的那批磺胺药到目前为止只卖给过你,这是最新的磺胺药,产量较之前的相比提高了两倍不止。如果穆明庚拿走了生产工艺,对你将来也没有什么好处。”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最后用的“少帅”。
他不仅不为所动,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好看了。他冷静地反问她,“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新型磺胺药是你的法国朋友研发的,是么?”
她不明白他突然发问的用意,但还是承认:“是的,没错。”
“既然这样,何先生应该是不知道生产工艺的,所以即使穆明庚将他带走,也不会对磺胺的生产有什么影响。”
他三言两语便戳穿了她找的理由,他说的没错,即使穆明庚查封了她在乾都的药厂,可盛州的药厂也能继续运转,何宗文并不知道生产工艺,即使将他带走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他方才还答应和她以朋友的名义相处,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
她自然可以用磺胺药的供给去要挟他,可她不能这样做,国难当头她分得清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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