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姮笑着说:“是么?”
边上的员工嚷嚷:“老板,小心老板娘拿砍刀过来!”
“去去去!”老板眯着眼睛赶人,继续瞧着赵姮若有所思,“是真面熟,肯定在哪见过!”
想半天,却丝毫没想起来。
周扬远在地球另一端,他痛风前几天发作,现在刚好,只剩一点隐隐作痛,走路时有些一瘸一拐。
他买了一份烤肉,付钱的时候身后排队的老太太好奇地指着他的钱包问了一句。周扬听懂了,但他口语不太行,拿手机搜索了一下,他才说:“sign。”
也许说错了词,老太太一开始没听懂,周扬又绞尽脑汁地解释了几句,老太太才笑呵呵地点点头。
周扬坐到路边长椅上,晒着太阳慢慢吃烤肉,他隔着透明的夹层,摸了摸那张签文——
新来换得好规模,何用随他步与趋;只听耳边消息到,崎岖历尽见享衢。
崎岖历尽见享衢……
周扬把钱包塞回兜里,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翻出手机里的照片。
白人老太太也买好了食物,坐到了周扬边上,无意中扫见屏幕上的照片,她忍不住夸奖了一句真漂亮。
周扬笑笑。
这照片是在湿地公园拍的,梅花虬枝展于半空,粉白一片,全是春天的颜色,她就站在梅林当中。
老太太好奇地问:“Is she your wife?”
周扬想了想,摇头说:“No。”过了会,他低声道,“My life。”
说完,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
她快三十了……
赵姮的新工作比之前更加忙碌,跨了年,她得到新公司发下来的日历。
日历封面上写着硕大的“2019”,她看着这四个数字,减去自己的出生年份,回家后她在沙发上躺了半小时,然后从书堆里翻出那本手账。
她坐在灯下,盯着那一页良久。这段时间她没再收到周扬的汇款。
又忙碌了大半个月,快到春节,公司放假了。赵姮习惯了连轴转,一旦闲下,忽然有一丝迷茫。
她无事可做,傍晚的时候取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到处转,从城西转到城东,天黑了,马路对面灯火阑珊,她顺着那一束灯光,走进空荡荡的小饭馆。
“今天这么空?”赵姮随意找一张椅子坐下。
服务员端着茶壶过来说:“刚走了一批客人,待会就是宵夜时间了。”
“明天这里开门吗?”
“不开,明天除夕。”服务员问,“你想来这里吃饭?”
“不是。”赵姮微笑着说,“我随便问问。”
赵姮点了两道菜,碗筷摆在面前,她望着门口,一时没有动。
门口路灯昏黄,偶尔才有几个行人经过,服务员坐在旁边桌子看书,她看了赵姮两眼,才问:“等人吗?”
赵姮走了下神,然后摇头,她道:“店里还放着这首歌。”
服务员听了听旋律,说:“嗯,一个季节一首歌。”
这歌旋律婉转,女声依旧带着慵懒,在夜色下无人的小饭馆里听这一曲,就像在听一段故事。
“认识你很多年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赵姮说。
“佳宝,我叫冯佳宝。”
“我叫赵姮。”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赵姮睡到自然醒,醒来才看见手机里的快递柜短信。
她没想到除夕还会派快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没急着去拿。吃完早饭,她坐沙发上看电视,中午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她才顺便去快递柜取东西。
柜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文件袋,赵姮拿出袋子,撕开封口,里面空空荡荡。
她把袋子口扒开,才看见底下的东西——
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没有署名,也不知密码。
她在阳光下定定地握了良久,回过神,就近找到一台ATM机。插入卡后,她食指停在半空,直到卡自动退出,她才再次插入,食指慢慢落于按键。
密码是什么?
她输入第一个数字,“1”,有了第一个数字打头,她很快将剩余五位数输入——2、1、0、0、3。
121003,1幢2单元1003室,她点击“确定”。
密码正确。
她没再做其他动作,也不好奇卡中的金额。她在屏幕中看到一串日期,2019年2月4日。
她莫名觉得熟悉。
手机来了一条新信息,赵姮点开,看完内容,她拨出那串号码。
铃音远远响起,是那串熟悉的旋律,她昨晚第一次问起这首歌的名字——
“店里还放着这首歌。”
“嗯,一个季节一首歌。”
“这歌叫什么?”
“春起,春天的开始。”
她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远处的高大男人拖着行李箱走来。
她穿着红色过膝大衣,一如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那天他拿着锤,从满室尘烟中透过窗口喘气,屋子里放着歌,他看见一片风萧萧兮的苍白中,穿着红衣的她独自行来,像白纸上滴落的红色水彩,缓缓地晕染出独一无二的颜色。
周扬说出屏幕上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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