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加在招待所的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拉下了脖子上已经淋湿的绷带,露出了里面的伤痕:那是一道细细的划痕,就像一条红线,也是死神到访过的痕迹。
看到它,阮加就想起了自己双手抱头的举动,那其实是一个求饶的举动,想必陈轩教官也看出来了。
她竟然向一个穷途末路的人做出撒娇般的求饶举动,真是太无耻了!
阮加用凉水狠狠浇着自己发烫的脸蛋,恨不得把羞耻的记忆也全部洗掉。
就在这时,她的通讯器又滴滴的响了起来。她胡乱擦了把脸,走到置物台边拿起通讯器,上面是苏万楠主任要求通话的讯息。
她接通了视频,苏万楠主任便出现在她面前的浮空电子屏上。
“阮加少尉,你已经和陈轩教官交手了是吗?”她显然已经得到宋泉的汇报了。
“是的。”阮加承认。
“他对于回来的态度是什么?”
他不打算回来,并且认为她这个终结者无能,让军部再派人来。
但阮加并不打算老实交代这些,所以她说道:“我还不清楚,陈轩教官大概想重游故土,跟故乡告别,请军部再给我一些时间。”
苏万楠主任对阮加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目光深沉的打量着阮加:“阮加少尉,见到陈轩教官之后,你的信念是否有所动摇?”
“没有。”阮加斩钉截铁的否认道。
“通过这次交手,想必你也明白,陈轩教官的实力在你之上,应该说五大军团能与他匹敌的也找不出一个来。我们都希望你能及早接受支援。作为终结者,你的首要责任是杀死他。时间拖得越久,他心中的人类情感就会越少,到时只会让他的荣誉蒙羞。”
“我记得我的责任,也记得我作为终结者的承诺。”阮加并没有妥协。
对一个终结者而言,接受援手是一种懦夫的行为,在军中是会被人瞧不起的。作为终结者,除了杀死感染者,更有责任维护他的体面,不让任何人把他当落水狗一样对待。
她不认为已经到了需要像对待叛徒一样围剿陈轩教官地步,刚刚那一战,陈轩教官明明有机会却没有杀她,说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还有,她还没有在陈轩教官面前洗刷自己无能的表现。
第二天一大早,阮加便来到基地的模拟训练室发泄折磨了自己一晚的挫败感,只是一局还没打完,宋泉便出现在观战台上。
阮加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停手去见宋泉,刚走到他面前,就听他说道:“陈轩教官昨晚离开了涪阳废墟。”
“他去了哪里?”阮加皱起眉头问道。
“往南。”
“南方哪里?”
“我们现在还不太清楚,他似乎还带着一个孩子同行。”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这对阮加来说真是一个冷不丁的消息。据她所知,陈轩教官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当然喜欢他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却不知为何他一直没有成家,也许他有个什么秘密情人,替他生下了私生子也说不定?
老实说,阮加对陈轩教官私人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她有自己的矜持,一向认为保持距离是对偶像最好的尊重。但现在她发现作为一个终结者,竟然对自己的契约人一无所知,由此可见,陈轩教官说她是个不合格的终结者一点没错。
“孩子的身份你们知道吗?”阮加问道。
“我们也不太清楚。少尉,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马上去追。”
“我和你一起。”
“不,你留下。”阮加拒绝了宋泉,说道:“我不想在路上因为迁就你而拖慢速度。”
宋泉无法抱怨一个强化战士的傲慢,而阮加也不是故意羞辱他。要追上陈轩教官,她就必须全力以赴,而且情况很可能会走向失控,带着一个普通战士只是累赘。
“至少让一位强化战士接应你。”宋泉再次建议。
“不,我一个人去追。”阮加依然坚持拒绝。
陈轩教官既然是南下,那么行进的方向基本可以确定。他要避开军部,就不会走有军队设卡巡逻的路段,只能选择靠近荒野和穿过废墟的公路;为了防备白天被偷袭,他也不会在白天休息,他的生物钟只能颠倒过来,白天上路对他的行进肯定会有影响;而且无论他想去哪里,为了避开军部,都少不了要绕道。他离开的时间并不长,阮加有信心追上他。
阮加从基地借调了一辆吉普,备了一些干粮和水就出发了。
高原上的道路网并不复杂,阮加放出了五只追踪器,这种追踪器是一种外型似苍蝇、可以通过光合作用续航的小型电子飞行器,它还拥有微型摄像头,智脑的部分能连接上卫星地图和各地的天眼,是军队常用来追踪丧尸的工具。到了晚上,一只追踪器就传来了消息。
第二天下午,阮加终于在一条荒野的公路上追上了陈轩教官。那是一个无人的自然保护区地带,里面只有简易的公路,因年久失修,路况恶劣,偶尔还可以看见“野生动物出没,请减速”的警示牌,因无人管理,已经歪斜向一边。
两辆车在这片荒野里追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阮加的车技不如陈轩教官,但军车的性能比涪阳城中废置多年的车辆性能好太多,她也没有被甩开,可也没有办法把陈轩教官的车逼停,她更不想冒险制造一场车祸来跟对方同归于尽,所以只能紧跟不放。唯一的办法,就是看谁先耗到油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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