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笔直的街道不算车水马龙,但两旁零散有商贩,也有三三两两往来的行人。
只有一个人站在街道一侧,身影高大挺拔,同时也显眼甚至突兀。
宿碧愣在原地,怀疑自己眼花了。
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显然没想到跟踪对象杀了个回马枪,同样也微怔僵在原地,神色也罕见地浮现出一两分无措来。
“诶,让一让,让一让。”旁边有推着车的商贩吆喝道,宿碧回过神赶紧避让开,往另一边走了两步后又赶紧望向前方。
男人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跳渐渐加快,咚咚咚一声一声,像响在她自己耳边。宿碧惊觉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难以置信与隐隐的惊喜。
他不是要去美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鹿阳?
跟踪自己的是他?
脑海里一片浆糊,他却已经一步步走近,神色看上去似乎波澜不惊平静过头,但唇却轻轻抿着,下颌绷成一条利落弧线。
转眼间就走到她面前,宿碧忍不住默默退后半步。
“你不是……要去美国。”她讷讷出声问道。
宋怀靳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垂眸别开脸,只给了四个字给她,像是敷衍,“改主意了。”
宿碧呆呆哦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变得微妙,又觉得或许是“跟踪”这件事会被猝不及防地揭开,两个人都没有料到。她没料到跟踪自己的是他,而宋怀靳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倒转回来,就这么拆穿了他。
宿碧抬起手将头发别在耳后,借动作缓解此时的局促。
刚才那一刻的感觉,像是爷爷又将没买给她的风筝,又忽然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几天,都是你跟在我后面?”
他应一声,末了又辩解,“……没有监视的意思。”
这句话让宿碧想起从前两个人因为这件事的争执。这会听他迟疑着说出这句话,竟听出几分委屈来。
她心里失笑,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多。
两人立在这条街道上实在过于显然,宿碧抵挡不住人们好奇的打量,“换个地方说吧,这里人太多。”
他嗯一声。宿碧正想着附近有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身后的男人已经低声道,“不请我去你住处坐一坐?”
宋怀靳这些天想了很多,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真正便就此去了美国。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
弥补过去的错有无数种方式,彻底让她离开是最坏也最痛苦的一种。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尽力避免最坏结果,即便她永远也不会真正原谅他,待在能看见她的地方总比真正再也不见的好。
去她住的地方?
宿碧有些迟疑。
“先随便找一家咖啡厅坐着说吧。”她没看他,说话时盯着面前的街道路面。
他顿了顿答好。
于是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家咖啡厅,选了个安静的座位坐下。
“你的手,不治疗吗?”等侍应生拿走写上点单的纸条,宿碧才犹豫着问。明明经过那一晚就该默认两个人从此不见,但只间隔了短短数日,他们竟然又平心静气地坐在了咖啡厅里。
她觉得有些怪异。
“国内医生来处理也是一样。”他答得漫不经心,好像说的并不是他的手一样。
宿碧下意识反驳,“怎么能一样?你自己也说了,应该去美国做手术才对。”
“关心我?”
三个字,他说得很轻,状似平静,然而放在桌下身侧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
宿碧的心境相对刚才已经算慢慢平复下来,她垂眸避开他有些灼热的目光,“即便是陌生人受了伤,路过时关心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宋怀靳差点想咬牙笑出声。
她硬起心肠时说话实在像拿一把匕首刺他,又冷又疼。
“阿碧。”他直直看着她,“你告诉我,你就真的那么想让我去美国?然后杜绝一切让我们再见的可能?”
宿碧再如何想自欺欺人,也明白自己心里下意识的情绪反应根本无法让她逃避。
她没想到宋怀靳会紧跟着来鹿阳,惊喜无论几分几毫,但终究是存在的。
回到鹿阳的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既然她忘不了他,甚至还爱他,却没办法轻易妥协,重新跟他在一起。
或许真正原因是她猜不透也想不明白宋怀靳现在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单纯的不甘心?还是她从前奢望却不得的结果?
她现在已经不敢相信罢了。害怕又会像从前一样,毫不怀疑地交一颗心给他,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谎言。
或许她这三年里放下的只有那些痛苦而已。不管是他带给自己的,还是爷爷的逝世与孩子早夭所带来的。
“我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玩笑,去国外手术如果能治好你的手,当然是好的。”她一句话说得模棱两可。
“治不治好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她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并不妨碍你成家立业,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成家立业?”他忽然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没什么必要,离婚以后我就决定,以后将我的所有产业与财产转让给二叔的儿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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