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草的海洋里浮游,忽然脚腕被一只枯瘦的手拽住,我用力一拉,一截白皙的带着金色玉钏的手臂就露了出来。那个臂钏很眼熟,用力一提,一张娇俏艳丽的苍白面孔飘了上来,她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的白皙的身体随着我脚腕的动作在水中舞蹈起来。我眯了眼笑着欣赏,这是我美丽的母亲——掌中仙子金国夫人。只是这舞姿僵硬无力,比起我来,差远了,还是武明兰有眼光呢。
脑中刚浮现出武明兰这三个字,金国夫人苍白的脸一瞬间愤怒起来,闭着的双眸瞬间睁开,两眼漆黑一片。她张开的嘴里都是如剑一般的利齿,对着我的脚就撕咬了起来。没过多久,被她啃了个干净,只剩下白骨。好像不甚满意,她抬起左脚,瞬间将水草里一连串儿的□□女尸都带了出来。她们都睁开漆黑一片的双眸,看见我就好像看到了新鲜的食物。一群一群朝着我扑了过来,她们的小嘴没了娇艳的胭脂,也吐不出腌臜的言语,只是焦急的啃噬着我的血肉。我甚至能听到她们满足的咀嚼声。我想,我看到那些美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吧。
我吃人,人吃我。我不是我,人也不是人。
在湮梦潭里的一夜,没有在云岭漫长。她们也没有紫金霞或者升龙来的厉害。
许是惊讶于我的体质,对她们来说,我是一块永远也啃不完的肉。许是玩够了,有些厌烦周身的女人。她们咀嚼的声音分外聒噪,我体内的虫子不敢示弱,蠢蠢欲动,尤其是心脏。
我低头透过那些女人的发丝,露出骨骼的胸腔里,跳动着一颗缠绕着紫色和白色血脉的心脏。跟梦中见到的一样,原来,我没有自己的心,我就是紫金霞,我就是升龙,我是一切蛊,一切蛊就是我。
睁开笑眯眯的一双眼,看着一群女尸之外的金国夫人,她眼中都是报复的快感,她说她想让我尝尝潭下面的滋味儿。
我笑了笑,对着周围还在我身上啃肉的女尸,用力一吸,她们的身形瞬时委顿成了薄薄的一片,零落成泥被我踩在脚下。美丽的金国夫人花容失色,撩开身边的水草就要逃走,我伸长了胳膊一把握住她纤细优美的脖子,一点点将她拆吃入腹。
今晚真的很饱很饱,自从吃了升龙之后,这是我最饱的一次呢。我舔了舔嘴角,捞起金臂钏,随手套在胳膊上。满意的打个饱嗝儿,拍着肚子说,母亲,我们终于能永远都在一起了。有时间,阿韵给你跳掌中舞啊!你当年说过,阿韵一辈子都学不会呢。
二鬼酷刑
拨开一层层水草,前面是一片晦暗,我走了许久,耳边都是尖利的叫喊声,有男人的女人的还有很多婴儿的。它们有的喊冤有的喊恨有的喊饿,很多时候我感同身受,我替昭儿的腿冤,我恨宜苏,我和我的虫子们常常很饿。
眼前有了一丝丝青色的光,光芒从一个原点渐渐扩大,是一个书房?书桌上是我临好的小词令,熟悉的箜篌声音入耳,铮铮作响,是我达不到的水准。顺着声音寻去,箜篌后面坐着一个青衣女子,容颜清秀身形瘦弱,一根红丝将一杆纤腰束缚的不盈一握。我看了看自己的水腰,分不清谁的更瘦些。
熟悉的声音也虚虚实实,莫道风月不关情,春桃与柳相对生。飞香亭内恨见晚,不曾相识曾相逢。
眼前的景致也从馚樱宫的书房变换成了半山腰的一处凉亭,牌匾上提的是百里飞香。亭子里的一男一女因为躲雨而结缘,时间不长,相谈甚欢。诗词歌赋谈遍,古来圣贤品完,家仆来接,匆匆离开竟然忘了问对方名姓。那白衣书生一身清傲之气,素来严肃的脸上却也难掩失望之色和倾慕之意。那梅花伞下青衣女子身姿窈窕,一杆细腰风流不羁。
凉亭逐渐消失,二人又在馚樱宫偶遇,那时候圣上和我也在,圣上还调侃着,傲君,此世间怕是只有安宁能配得上你吧,怪不得你不愿意迎娶朕公主呢。白衣男子低头说,傲君此生未曾想过婚娶,宋先生才高端庄,傲君自问配不上先生。青衣女子红了眼圈,紧咬下唇,怕是心如刀绞。
还是馚樱宫,隔云端的花阴下,圣上看着远去的我。久久望着醉倒石台边的宋先生,随后将人抱进了偏殿寝室,与她一夜缠绵。宋先生醉的厉害,媚眼生波,一直小声儿叫着沈太傅的名字。直到第二日早晨,宋先生掐着圣上的脖子,可惜力气太小,被圣上扔到了床下,还磕破了头。后来被人拖进了青林宫积善轩里,一根软银锁链拴住了她的细腰,每日门口按时放着一碗清粥一碟白菜。
又回到馚樱宫书房外面,我送走了沈太傅,将他写给宋先生的定情诗烧了个一干二净。第二日我串通小太监还骗太傅说给先生送过去了,可惜被先生烧了。太傅一直走出皇宫的西门,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血就昏倒了,一直在沈府病了几个月。再后来圣上给他赐婚了。他穿着大红喜袍,脸色有些苍白,捂着嘴咳嗽着,用喜杆挑开新娘的盖头。小声念着,安宁,你要好好的。
青林宫积善轩内,大监拿着圣上给沈傲君的赐婚圣旨读给宋先生听。她只是微微一笑,从那以后不再进食。形如枯木之时,她诅咒圣上不得好死。
再后来她烧了所有诗稿,夜里一个人毅然决然的跳进了湮梦潭里。湖边的柳树后蹲着面色惊慌的慈云妃,她捂着嘴跑到潭水边,看着水中挣扎的宋夕照,不加掩饰的大笑起来。边笑边手舞足蹈的,她身边的小小女娃穿着一身灰布衣服,一边用手中的棍子想要到水中捞人,一边着急的啊啊叫唤。我仔细看去,那女娃嘴里没有舌头,黑漆漆一片,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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