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气变yīn,中途下了一场阵雨。
傍晚,空气骤然变冷。马车内所有人都寻着外衫穿戴起来!
那些爱美的贵族少女最喜欢穿得单薄,就是随身带着的披肩都是薄薄的丝绸,只好躲在被褥内蜷缩着。
花媚儿囚禁在最后一辆马车内,如黑房子一般,什么也看不到,只感到浑身冻得发麻。
这三日,她仿佛被世人所抛弃,卧在马车内,在心中咒骂了不知多少遍,仇恨的qíng绪如毒芽般开始蔓延!
此时的她,还不知更凄惨的变故即将来临!
山风凌冽,安阳王这才开始注意到那个俊逸的少年,虽然花闭月身上穿着庄户人家买来的旧夹袄,却丝毫无损她的 风度气韵,连续几日面对芙儿等人的嗤笑,也流露出极其冷静的自持。
少年的自信让他觉着有些隐隐不安,他有时候偷偷地瞄向闵先生,却瞧见他正在闭眸凝神,似昏昏yù睡。
安阳王思索了片刻,便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四天,雨过天晴,虽然山中很冷,但阳光依旧明媚。
至此,安阳王俊秀的面容带着一丝鄙夷,忍不住自嘲地想:下雪这种事qíng只是无稽之谈!我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 有些怀疑,还真是杞人忧天,看来这小子不过是胡言乱语而已!只是为何闵先生会对他另眼相看呢?
芙儿郡主对花闭月再次嗤笑了起来,一路上故意与其他女子讥讽着她。
安阳王并不制止,只是注意着闵先生的神qíng,并无发现不妥!
花闭月对此置若罔闻,却趁机捕猎了许多飞禽走shòu,备下了足够多的ròugān,并邀请李彦李素坐在马车内吃野味。
看似半梦半醒的白衣男子,见到这幕qíng形,嘴角缓缓上扬到一个完美的弧度!
众贵族小姐见花闭月并不恼怒,心中感到甚是无趣,忽然想起了白衣美男子,旋即各显神通,一路上吟诗作赋,琵 琶优美流畅的乐声铮铮,又一个女子优雅温致的嗓音旋绕,曲韵随着中宫吕调转尽,好不风雅,歌声袅绕,曲韵悠扬, 李素与李彦竟不知不觉悠悠然起来。
往前再走了十几里路,出现异变,天色陡然yīn沉起来!
众人并不在意,在路边生了一堆火,正准备开伙做饭,忽然山里刮起了阵阵yīn风!
芙儿郡主正与众贵族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忽然觉着脸颊一凉,当她们看到周围的白色时,天空已降下细细绒绒的雪 花。
竟然会被那个少年给说中了!众人不由感到倏然心惊!
芙儿郡主跺了跺脚,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那小子真是个乌鸦嘴!不就是区区一场雪?现在可是四月,奈何又能多 冷?”
安阳王爷虽然有些震惊,但很快也回过神来,毕竟他车队内物资准备充裕,还是可以应付一场雪的。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少年,于是,准备派人唤他前来。
芙儿郡主眼珠骨碌碌地望着安阳王,一把拦阻住他道:“表哥怎么想要寻他?那小子既然早就知道要下雪,却故意 不好好提醒我们,一定是居心不良,我们也不能让他太得意了不是?何况你是堂堂的王爷,他只是个贱民,何必去寻他 !”
安阳王瞧了瞧细小的雪花,也觉着有些不妥,遂转身回到了马车内!
毕竟,这世上能真正得到他堂堂安阳王爷礼遇的人,能有几人?
让这少年随行,只是看着闵先生的面子罢了!
与此同时,李彦与李素的眼神难掩惊愕,同时更多了两分钦服,他们留在花闭月的马车内比别人要幸运的多,车厢 里面的gān糙挡住了外面极其寒冷的夜风,就是那破旧的褥子裹在身上也非常暖和,更何况门上也被花闭月挂上了一层厚 厚的棉帘。
李彦裹着棉被道:“这场雪,花兄弟竟然早就知道了!真是奇人也!”
李素正想恭维她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花兄弟说过这雪也可能会持续七天七夜,是不是?”
花闭月微微一笑:“不错!”
李素忍不住道:“要下七天七夜的雪,这下子可糟糕了!”
李彦嘴角抽了抽道:“是啊,若是不能在一个月内回京城的话,我的表兄安阳王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鬟香雾成遥隔 第011章 七日七夜雪
众人艰难地熬了一夜,然而雪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万物已被积雪遮盖,天地间只剩一抹单调的白,安阳王侧目看向总管道:“我们还有没有御寒之物?”
总管神qíng有些郁蹙,此番车队随行带了许多吃穿用度,唯独没有大氅狐裘等御寒的衣物,万般无奈道:“启禀王爷 ,我们还有一些遮雨的披风,算上所有的人头,大概每人能够分得一件!”
安阳王凝眉道:“既然如此,快些拿来分给众人!”
总管点头称是,遂匆匆忙忙地照办。
安阳王站在马车前面,神qíng严肃地对众人道:“诸位,此次事出突然,车内的众人都委屈一挤,这样一则暖和,二 则可以腾出三五辆马车给护卫们歇息。”
言语落下,人群内立刻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显然有人对此安排极是不满!
有些小姐尖声叫道:“岂有此理!我们都是贵族后裔,又不是贱民,哪能受这般委屈?”
芙儿郡主的声音在里面最是刺耳:“表哥,为什么要给那些护卫发衣服呢?我们可都是千金之躯,他们不过是贱民 !我们是弱女子,他们是qiáng壮男儿,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要保护我们,要为我们这些贵人当牛做马的,居然让我们腾出 几辆马车来,他们究竟何德何能?”
语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贵族小姐眼中满是欣喜,而护卫们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憎恶。
安阳王浓眉微挑,他当然知道孰轻孰重,素日的威仪在这一刻展现,bī得众小姐们挤在马车内。
天寒地冻,膳食只有冰冷的gān粮!众贵族小姐们哪里受过这种罪,蜷缩在马车内怨天尤人,咒骂声不断。
最凄惨的莫过于花媚儿,当初她得知要嫁给安阳王时,竟然没有带任何往昔的衣物,可怜她在安阳王车队内无人照 应,甚至连一件衣物也没有分到,冻得面无人色!
当侍卫们挤上马车时,她终于从黑暗的车厢内放了出来。
而后她也被赶到一辆拥挤的马车内,里面已坐着七八个女眷,谁也不给她腾开地方,甚至把她推搡到马车外。花媚 儿自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眸子里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雾,眼前倏地模糊成了一片!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又急又密,竟然三夜不曾断过,待夜里结上冻,便滑得站不住脚。
想到马车上的货物,安阳王的神色极是严肃,目光一次次落在花闭月的马车上。
他的面色yīn晴不定,喃喃道:“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我究竟该不该去向他询问?他又能否解决我的困难?”
此时,花闭月与李素李彦坐在宽敞的马车内,两位少年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意!
有酒有ròu,这小小的马车内宛若人间天堂!
微弱的烛火在马车内飘摇不定,燃起的星子在顽皮的闪烁,三人聊得极是投机!
花闭月忽然笑着淡淡问道:“你们说安阳王如果一个月内不回京城的话,会吃不了兜着走,究竟为何?”
李彦多喝了几杯,目中有些迷醉:“说来话长了!当今的太后娘娘得了一种怪病,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 次安阳表兄替太后娘娘寻了一位游方道士的药方,甚至还有世间罕见的名贵糙药,如果一个月达到不了皇宫的话,太后 娘娘的病qíng被耽搁了,就是谁也担当不起啊!”
花闭月笑道:“原来如此!安阳王也算出师不利!”
李素瞧着她的目光颇为崇拜,几乎快要认为她无所不能了:“难道花兄弟没有什么办法帮他?”
花闭月唇角轻勾,手指轻轻叩在马车木边的缘上,神qíng极是优雅,缓缓垂下眸子:“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马车前面很快有脚步声传来,一路行得非常艰难。
忽然,脚步声一停,外面传来男子毕恭毕敬的声音:“这位小哥,我家安阳王爷有请!请您到马车上一叙!”
凑近头,李彦与李素笑着低声说道:“表兄沉不住气了!看来他已对花兄弟另眼相待!”
花闭月起身,拍了拍尘土,缓步走了出去。
李家两兄弟陪着花闭月一起来到安阳王的车前,芙儿郡主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看到花闭月穿着厚厚的夹袄,浑身没 有一丝寒冷之意,美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最可恶的是表兄竟然把他给请了过来,忍不住撇了撇嘴。安阳王则是深深地看 着眼前美少年,瞧着他如玉的面庞,翩然的风度,有一种秋水长天的忧悒,然而气质却凛然剔透,令人不敢平视,心中 不由赞叹,假以时日,这少年定然是个不逊于闵先生的美男子。
他对花闭月颇为柔和道:“这位小公子,这场雪你是怎么料到的?你说究竟还要下多久?”
他的语气中,隐有一丝好奇,一丝焦虑。
花闭月从李彦那里知道安阳王如今焦头烂额的原因,幽黑的眸子斜斜看着他道:“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是想知道!”
“这个……我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众人闻言抽了口冷气,有人已是冷笑了。
这少年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敢与安阳王这么说话,真是胆大妄为。
芙儿郡主眼底狠戾一闪而过:“好大的胆子,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你可知罪?”
“请问阁下,我何罪之有?”少年的声音在马车中回响,清冽且冷淡。
芙儿郡主咬牙切齿道:“你这贱民,你明明知道要下雪,却并不以实相告,且在我们贵族受难的时候,竟然不知把 马车奉献给我们,对皇族无理,其心可诛!竟还敢问我们要好处?定要治你死罪不可!”
“郡主难道不知我说过下雪吗?当初郡主和诸位姑娘都是出言嘲讽的!若是郡主听不到,难道安阳王也没有听到? ”花闭月的语气淡淡,意有所指,眸间闪耀的光辉,让皓月都为之失色。
“你……你这贱民竟然敢轻慢本郡主!”芙儿郡主立刻恼羞成怒:“来人啊,把他给我捆起来!打五十鞭子!”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花闭月对她毫无惧色,作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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