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往事,他仿佛说着别人的凄惨经历,神qíng不起波澜。
他的语调疏散平淡,可是花闭月乍听后,却心头一怔。
没想到艺绝林熙寒曾经经受过这般苦痛的童年!花闭月的目光之中竟是微有怜意!
花闭月抬首,睫角微弯,缓缓道:“你不埋怨自己的命运?”
林熙寒一双黑眸jiāo织着黯淡的幽光,柔声道:“人生如戏,这世上有谁是真正快乐?又有谁不是悲剧收场?埋怨又有何用?”
闻言,花闭月垂下眸子,心中闪过萧琛,璧宿,玉流觞,东方闵众人的模样,若是此生没有遇到他们,她大概也无法过得快活。
她也曾经听哲人说过,人生都是一场悲剧,没有人是真正快活着的。
快乐是短暂的,痛苦是绵长的,平平淡淡才是人生真谛!
总而言之,她只想要一份普通人的生活而已。
想到对方也曾是一介贫丁,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林熙寒的身上,然而绝不会因为同qíng对方,而收敛仅有的戒备之意,直觉告诉她,这个男子绝非简单人物,此时此刻,她发现因为自己的在意,常常不知不觉中凝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而林熙寒的举止却自然得无可挑剔,依旧不动声色地端坐在那里,手中执着茶盏,缓缓旋转着,忽然淡淡地说道:“我也曾经听说过花公子的一些往事,不知当不当问?”
花闭月抿了抿嘴唇:“林公子听说过什么?”
林熙寒执着茶盏,淡淡道:“我听说花大人有龙阳之好,喜欢男人。”
花闭月正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香茗,听闻这话,猛地咳嗽了起来,直咳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面颊通红,她还是初次在尚不熟悉的男人面前破功,这位林熙寒大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居然能说出这等直白的话语,也难怪北宫逸也要在他面前吃瘪。
她咳了咳,抚着胸口,缓缓直起身子。
面对这种敏感的话题,花闭月只能避而不答。
此刻,外面马蹄声声,车轮滚滚,人群也熙攘起来,于是,花闭月淡淡瞥了一眼窗外。
只见马儿拖着囚车,只露出一张女子完全失去血色的面容,披头散发,衣衫却很是华美,正是被囚禁在监牢的花媚儿,如今虽成为阶下囚,但趾高气昂的气势却没半点收敛的意思,她尖声叫骂着,恍若野猫儿挥动着尖锐的利爪,使人敬而远之。
“你们放肆,你们这些蠢奴才!居然敢拉我出来游街!”
“我是北宫家族的三夫人,北宫啸还没有休了我。”
“你们这些人没有资格这样对我!我是天命女子,天命女子,你们知道什么是天命女子吗?这么做你们通通都会遭报应的!”
闻言,花闭月蹙了蹙眉,没想到花媚儿居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一路出来花媚儿对周围侍卫们横眉冷对,只可惜好景不长,当囚车路过街市的时候,百姓都围观了过来,一时间,臭jī蛋,白菜烂叶乱飞,红的、绿的、白的、huáng的……很快又有人围上前对花媚儿身上直吐口水,仿佛犯了众怒天威,霎时,一个美人变得惨不忍睹,臭不可闻。
花媚儿再也没有叫骂,只是挥舞着双手,惊恐地尖叫着。
烧毁粮食的罪行可大可小,若非花闭月提供出千万石粮食,这琉璃城内八万臣民如何生存?岂非饿殍遍野?
是以,花媚儿其罪当诛!甚至该凌迟处死!
但花媚儿毕竟是北宫家族娶来的夫人,当然这个北宫家族说了算。
怎么处置花媚儿,还是要jiāo给北宫家族来审理!
不能处斩,不能用刑,不能受伤,不能有疾,否则便会落下个谋害家嫂的恶名声,正中北宫家族的下怀,而北宫逸便要遭到家族弹劾,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就要易主了!
所以花媚儿这些日子嚣张跋扈,对饭菜挑三拣四,动辄打骂看守将士,就是李白羽也被她侮蔑过好几次。
于是,北宫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拉她游街。
看到花媚儿这般模样,花闭月不禁瞠目结舌,虽然自己有些时候的做法很无耻,北宫逸的手段委实是更胜一筹。
“大家注意一些,千万不要扔石头瓦块,否则城主大人不好jiāo待啊!”
“你们看她,这是不是叫做唾面自gān?”
“口水若是不过瘾,恭房内有huáng白之物。”旁边看守的老侍卫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
“老张,你们积点德吧”
“我不积德,她当时烧粮食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积德?”
“咳,这倒也是!”
“先前好吃好喝的伺候她,这女人天天挑剔饭菜不好吃,还把饭菜倒在我们头上!”另一名将士冷笑道:“这次北宫逸大将军已经jiāo待过了,回去每天只给她喝一碗稀饭,饿不死就行了!”
闻言,花媚儿又忍不住嗓门尖细地叫道:“我要杀了!杀了你们!你们这些人都该死,我是天命女子!你们都没有好下场的!”
“老张,什么……什么是天命女子?”
“呸,她要是天命女子,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花媚儿正要斥骂他们几句,无意间抬头,连接两处茶楼酒铺的阁楼内,那女扮男装的花闭月衣带凌风,飘然如仙,似云破月现。
她咬牙切齿,心中涌现出各种复杂的心qíng!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此刻,马车慢慢向监牢行去,闹剧却依然还在继续着。
此条街市已恢复往常井然有序的qíng形!
花闭月眺目而望,却见院前一个水池旁边,稀稀疏疏种着十株梅花树,此时白雪皑皑压枝头,红艳似血的梅花迎着寒风怒放,让人望之jīng神一振。而这些梅花都是东方闵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特意移种到此地,居然也绽放得诱人,开得很是绚烂。花闭月看着这些梅花,自有一种异样的风姿!
“花公子,我们出去赏雪如何?”林熙寒忽然缓缓问道。
“好,此地甚是无趣!”花闭月淡淡点头。
两人一同走出茶楼,饶有兴趣欣赏起江南难得一见的雪景来。
北境,每到夜里就有如纱的细雪降临,看着这一大片如同白色纱帐从天慢慢的落下,伴着西风在半空中翻动着、飘扬着,拂面不寒,然后静静无声地落在苍茫大地上……
雪已下了一尺厚度,路面微有些滑,两人走得极慢。
轻风徐来,林熙寒宽袍广袖,白色大氅翻飞,直似会乘风而去一般。
花闭月瞧着雪景怔怔出神,忽然感到有一丝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搓了搓双肩,此刻,林熙寒忽然脱下大氅,轻轻地披着她的身上,很是随意自然,花闭月心中顿时生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她用手拢了拢衣襟,身体确是暖和,但男子的心意让她心中感到无所适从,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只怕会被男子这小小的举动而深陷qíng网。
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她此刻是女扮男装。
这个男人不会对她有任何奇思异想的,毕竟,前世里,她还没有听说过林熙寒是个断袖。
然而,她并不习惯穿戴这个男子的衣物,于是从身上取下来,递还到他的面前,怎知林熙寒摇了摇头,不知从何处变出披风来,早已经披在他自己的身上。
花闭月悻悻然抿了抿嘴唇道:“我听说……你曾经是变戏法的?”
“哦?你如何得知?”
“我曾经在酒馆内看到你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后来你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卖花的少女……”花闭月目光望着林熙寒,明月映照她如玉般的容颜,侧颊笑出酒窝深深。
说起酒馆那次,林熙寒没想到居然让她碰到自己两次执行凰盟的任务,他目光终于闪过一丝诧色,仿佛面具乍现惊艳的一角,而月光下的林熙寒亦俊美无双,花闭月不由想起侧帽风流,使得举城效仿的独孤郎,还有那万人看杀的卫阶,暗忖:如今大楚国也不乏有这样的美男子。
此时,林熙寒抬起眸子:“在下的戏法不及花大人,现在整个琉璃城的居民都在惊叹你的手段,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变出这千万石的粮食,又是怎么变出那么多石材shòu皮,若论变戏法,在下还想向你请教一二!”
某些事qíng,花闭月做得虽然隐秘,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琉璃城的奇迹,已经在大楚国各个角落流传开来!
在花闭月听闻林熙寒这般询问,正思忖如何搪塞过去,忽然,她的脚下不慎一滑,身子向后仰起,北境的这种qíng形非常诡异,纵然武功盖世,面对滑不溜丢的冰面亦无可奈何……这次,她非要摔得仰面朝天不可。
说那也迟,但见林熙寒手腕似风一绕,指尖好像钅银蛇一般掠过花闭月的手背,来到她掌心,带些儿随xing张扬地握在她的手腕上面,似要拉住她后仰的身体。
然而,他也没有站稳,两人一同滑落在地上,而她摔落在他的怀抱内。
一霎那间,两人的身体都僵了僵。
花闭月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凛然冷意,她能感觉到身下男子对她靠近的排斥之意,而她又何尝不是。
就在下一刻,他的目光很是诡异,在月色下幽幽一闪,璀璨胜过星空,忽明忽暗,仿佛要将人的心完全摄入其中,而花闭月也不由得渐渐陷入……片刻,忽然,花闭月用力坐起了身子,而在他的掌心中,花闭月的手腕用力一挣,脱了出去。
起身后,花闭月再也不见恭敬的模样,目光中竟然生出一丝凌冽之色,居高临下道:“林公子,花某本来敬重你是个xingqíng之人,当你是朋友,倘若阁下对我有什么企图,那么你真是找错人了,从此以后,花某永远不会不你当做朋友!”
言讫,花闭月转身离去,在月光下,她的衣袂飘飞,直yù乘风归去。
看着少年如风般离去,林熙寒坐在雪地间没有起身,他顺手捡起地面上落着的一枝红梅,放到鼻下微微一嗅,神qíng虽然淡然,一双黑眸,宛若深渊寒潭,令人看不见底。
这少年,居然发现他的魅惑之术了呢!
虽然魅惑之术只能对女子施展,但对喜好男色者依然有用。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鸣,只见天空一只海东青盘旋而来,落在林熙寒的肩膀,而林熙寒用花瓣瞬息变出几个字来:关于勾引花闭月之事,失败!
楚朝烟云绝代娇 第089章 北宫逸死因之谜
暗夜中,纱帷随风而舞。
花闭月伴着月色回到屋中,用手解开颈间的系带,褪去外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林熙寒的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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