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他肩,笑容佯装轻松,安慰道,“如果你当初坚持为我出头,你现在就不会满世界地跑着开演唱会了,大家也不会认识一个唱功了得,颇有才华的S-ONE主唱尹琛啊……可能,说不定你真的会变成……跟我一样吧。”
说出这话来,想起下午陈鸽的责备,她鼻子涩涩的。
他眨眨眼,情绪暗涌:“简妤姐,以后还回来么?”
“不。”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这一行吗?”
“我累了。”
她疲倦地笑,这话的确是真的。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很累。
见尹琛一时无言,又想挑起话题似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电话号码的?”
他讷然着脸:“哦……我问……诸墨的。”
诸墨。
她心中一恸,思绪缭绕于心。
想问诸墨是如何知道她手机号码的话,化成了千万个说法,梗在嘴边,觉得说什么都无味。
于是摇了摇头,催促他:“你快走吧,再回去晚了又要挨骂。”
他也了然,乖巧地走到电梯门口,盯着那镜面一般的电梯门微微出神。
临走前,他眸光动了动:“简妤姐,我以后……能常来你家吗?”
“可以啊。”她柔声说,扬扬手告别,“有空常联系。”
——有空常联系。
这五个字,却像是五个钉子,三年前死死地钉在他心门上,三年后的今天拔/出来,空洞地淌着血。
三年前,何简妤气盛一时,张扬地将合同在所有人面前撕得粉碎,甩出一张存着五百万违约金的银行卡在乔思翰脸上时,她给他发了一条讯息,说:“小琛,我走了,以后常联系。”
本以为她身后是光芒万丈的康庄大道,谁知却是万丈深渊。
将她拽入那深渊的人之中,还有她的亲姐姐。
于是三年来,她再也无法翻身,销声匿迹。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
大家几乎都快忘记了有这么个人,曾经代表着天辰的门面,拉动着巨大的流量。
她的脸消失在两道电梯门之间,寂寥又隐忍。
尹琛眼眶泛着酸,他只能兀自感慨,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
。
晚风撩人,凉意阵阵。
她将家里简单收拾了番,心生烦闷,披了件外套便到阳台吹风。
夜色将她拥住,和着身后柔和的光,葳蕤成一道温柔的剪影。
才站定,听见声熟悉的猫叫。
一回头,皮球卧在隔壁的阳台边沿,对她呲牙咧嘴。
她逗它,说:“危不危险啊,趴在这里?”
说罢便后悔了:它哪里听得懂她说话。
“你还知道危险?”
清朗的男声灌入她耳。
顾宗让过来,没好气地责斥,随手一把抱起皮球,它凉丝丝的毛贴着他的掌心,蓦地撒手一松,将它赶入家里去。
想起晚上的那朵白花花的虾仁,她胃里抽了一抽,意外地没反驳他。
顾宗让好像也揣着心事,指间一点猩红火光,夹了支烟放在唇边,闷闷地吐着烟圈。
他侧影温润柔和,线条明朗。
她不由得看呆了眼。
他用无名指轻轻在烟支上掸着,半截烟灰落下去,被风吹散,飘了个没影儿。
感受到她在看自己,他皱皱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突然问:“你在学校抽烟吗?”
“不。”
他闷声回答,忽的又吐出一圈烟。
喉间微微一哽,心事重重。
“为什么?”
“以身作则。”
他侧脸迎着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的鼻梁笔挺,绵延上去,风卷起的头发扫过他光洁平滑的额头,露出两道粗黑的眉毛,显得整个人严肃许多。
他眼眸幽深,黑黢黢的,蒙着层雾气,要与这夜色揉成一体。
她也觉得他们之间也无话可说,默默地别过头去。
风掠着她的发,郁结之气一扫而光,舒爽极了。
半晌,越是闻到那烟味儿,她越馋得紧。
喉中滋味热辣,扬手伸过去:“能……给我一支吗?”
顾宗让狐疑回头,神情陡然一黯,幽幽的目光落在她掌心。
想起那骇人的疤痕,他心头紧了紧,低呼一口气,烟气四散,没作回答,反而问:“你手这样,怎么做饭?”
她怔然:“啊?”
听他不说话了,她回过神来,抱怨着:“可别说了,麻烦死了。我今天洗头都得偏着半个膀子去洗,洗脸都是单手。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你如果前几天不摘绷带,按时上药,说不定今天就好了呢。”
她撇嘴,自觉不占理,嘟哝着:“要你多说。”
“那我不说了,反正疼的是你。”
“好好好,”她没辙,摊手,“你说,你说就是了。”
他听她这语气跟哀求似的,不觉心底欢快起来,唇角弯弯。
“能给我一支烟吗,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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